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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天蓝(11)

“很蓝,蓝得象秋天的天。”

冬姨说话很抒情。这一点和妈妈不同。天兰也就放心地问:“冬姨,你象我这么大的时候在想什么?”

“恋爱。”冬姨的回答吓天兰一跳,她说:“我那时遇到一个男孩。他高高的,穿烫得直直的裤子,写得一手好字,会唱不走调的《糙原之夜》,我为他朝思暮想。”“冬姨,”天兰声音弱弱地说:“你和我妈妈不一样,她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冬姨的手从被窝里伸过来,软软地握住天兰的手说:“那是因为她是你妈妈,她天天看着你,不知道你原来已经长大,会问这么深刻的问题。但是天兰,孩子是母亲的骄傲,没有人比她更爱你。”

天兰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要孩子?”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冬姨回答说:“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教我抗争命运。”

“年轻的时候就可以抗争命运?”

“当然。”冬姨捏捏天兰的手心:“就象你的现在,皮肤白里透红,嘴唇饱满,眼睛明亮,连上帝都怕你。”“我要是考不上重点,我不想我妈妈拿钱买重点给我念,可是我怕她生气,冬姨你说我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冬姨拍拍她:“睡吧,明天再说明天的事。”

天兰微笑着睡去,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天兰妈妈好奇地问:“你们昨晚都说什么来着,好象很晚才睡。”

天兰紧张地从稀粥里抬起头来。

冬姨笑笑说我告诉兰兰海是什么样子,我邀请她暑假到我那儿去看海,她很兴奋。

天兰放下心来喝粥,心想没有看错,冬姨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考不好可不行,”天兰妈妈说:“考不好哪有这个心情。”

“重在尽全力,”冬姨说:“我看兰兰挺努力,你可别给她太多压力。”

天兰感激地看她一眼。

“倒也是,”妈妈笑着递一个面包给冬姨:“说真的,我们家兰兰最近是用功不少,也许也是知道火烧屁股了。我和她爸看着也开心,但不能讲,小女孩子,一表扬就翘尾巴。“

“怎么把我说得象猴子。”天兰不满。

“没大没小。”妈妈也不高兴。

冬姨却哈哈大笑。

天兰就在冬姨的哈哈大笑中出门。初夏的早晨,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西子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厚长裙,远远地向她招手。

走近了,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你一个秘密,程涛是个乡下人。”

天兰心里惊讶,嘴里却说:“乡下人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吃乡下人种的粮食长大的。”

“可是程涛,”西子嘀咕着:“程涛怎么会是乡下人,他气质不凡,风度翩翩。”

“你是怎么知道的?”天兰问。

“昨天我听他跟我爸谈起,我爸还说了,要是程涛能把我别的科目也补得稍微象样点,我爸就想办法把他留在城里。象他们这样的师专生,是一定要回很偏远的农村去教书的,你知道那里的中学是什么样,”西子皱着眉说:“连黑板都用破油布来代替,老师用煤球炉烧青菜吃。程涛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那程涛怎么说?”天兰关心地问。

“她叫我一定要用功。”西子突然有点得意:“程涛说了,他一生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中。他现在教我卖力到极点。”

天兰的心猛地缩了一下,一种真切的失望涌上心头。看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要自尊。只是没有想到程涛也是这样的人,天兰曾经如此地欣赏过他,没有理由地把他当做心中的偶象,这一切多象儿时所搭的漂亮的积木,只能远远地欣赏,走近了之后,不小心手指轻轻一戳就倒了,倒得如此之快,总是无法补救,徒留遗憾在心头。

放学回家发现冬姨在收拾行装。妈妈在厨房里杀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高声地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又急匆匆地要走。”

天兰走过去:“冬姨,真的要走。”

冬姨笑笑说:“没有不散的筵席,瞧你妈妈,还象学生时代一样的天真。”

天兰说:“妈妈只是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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