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天天蓝(12)

冬姨搂搂她:“你妈妈说了,把你给我做干女儿,暑假的时候,不管考得怎么样,到海边来看干妈,我请你去吃生猛海鲜。”

“把她美得。”妈妈在厨房里听见了,说道:“还是那句话,考不好,哪儿也不去。”

冬姨附到天兰耳边说:“别信你妈的,她刀子嘴豆腐心,在我们那一届可是出了名的。”

天兰咕咕地笑。冬姨从皮箱里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音乐手表说:“瞧我这记性,连见面礼都忘了拿出来,这只手表会说话,你早上要是赖c黄,它会骂你懒虫,不信你试试。”

天兰一试,果真是这样。电子模似的声音“懒虫、懒虫”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妈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天兰和冬姨笑做一团滚在c黄上。

“还象个孩子。”妈妈嗔怪地说。不知是说天兰还是说冬姨。

冬姨是坐晚上十二点的火车离开的。爸爸妈妈一起去送她,天兰一个人在家看书,有点害怕,就把各个房间的灯都打开来。十二点的时候,天兰好象听到从远方传来的火车的汽笛声,那声音细而尖锐地穿空而来。天兰想冬姨就这样走了,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人的一生真是很奇妙,冬姨和妈妈一样年纪,一起长大。可是她们有那么多的不同。天兰很想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考上重点和考不上重点,是不是真的就会有很多的不同。或者说程涛,留在城里和不留在城里是不是也会有很多的不同。或者说西子,有一个局长爸爸和没有这个局长爸爸是不是也有很大的不同,冬姨所说的“抗争命运”究竟代表着哪个方面。这些都是天兰这个年纪所想不明白的。可是她不能问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是不允许她的头脑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糙的。只有冬姨不一样,她有大人的头脑,孩子的心灵,天兰感觉自己能和她息息相通。天兰怀念着冬姨,呼吸也成了黑暗中游泳的鱼。

夏天是张开翅膀的鸟儿。安安静静地飞了过来。飞近了,天也就热了。天一热,中考也就近了。那些日子西子也用起功来。真正的用功,走在路上也背英语单词。天兰取笑她,她很正儿八经地说:“程涛说了,什么都靠我老爸是没出息的表现。”

天兰鄙夷地想他还不是想靠你老爸,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西子说:“程涛的工作快定下来了,可能是在外贸局,我爸挺欣赏他,说他是个干事业的好青年,还说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天兰故意说:“程涛做你的家教,可真是交了好运了。”

“可不是?”西子挺得意。

自从冬姨走后爸爸妈妈就常在茶余饭后提起冬姨。这使天兰想起一个作文里常用的词语“记忆的闸门。”在冬姨来以前,这个闸门是紧紧闭着的。一旦打开,有关冬姨的事就滔滔不绝了。有意无意中听的次数多了,天兰也就拼凑出一个大约的故事:起初,妈妈和冬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起长大,一起cha队。后来,为了回城,妈妈做了一件对不起冬姨的事。至于这个事是什么事天兰不知道,也不便于问。妈妈和冬姨也就成了陌路人。过了很多年,冬姨突然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探望老朋友。让妈妈很内疚也很感动。

好几个夜晚,天兰学习累了。趴在小c黄上,夏天的风象雾一样的吹进来,天兰就绞尽脑汁地想妈妈究竟做了一件什么样的对不起冬姨的事。记得冬姨刚走的那几天,妈妈的表情总是很特别。有一回,爸爸从报纸里抬起头来说:“算了,别想那么多,年轻那会儿,谁不做点荒唐事。十几年一过,还不都烟消云散。人家都不放心里去,你还东想西想的干什么呢?”爸爸说完长长地“唉”了一声。那一声“唉”让天兰疑心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什么所谓的“荒唐事”。她又想起程涛,在西子爸爸面前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对!一定是“奴颜媚骨”的,不知道程涛十几年之后会不会也会后悔,至少象爸爸这样长而无奈的“唉”一声。但,天兰想,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程涛有权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当然是好的打算,就象妈妈当年那样,对不起好朋友也不要紧。“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中国的古语就是精彩和贴切。

离中考只有半个月的一个星期天,西子却气呼呼地叩开了天兰家的门。

上一篇:小妖的金色城堡 下一篇: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