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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恋(55)

我说:“姐姐只是你爸爸的熟人。”

庄朴园推门进来,欣喜道:“你醒了?”

“庄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驱车过来只用三个小时,我早就到了。那时你还坐在走廊里睡觉,我抱你进来躺下你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最近人人见我都这么说。”

“还有,刚才有几通电话是找你的。我怕妨碍到你睡觉,就擅自把你手机关了。问题不大吧?”

我掏出来一看,全是泰然打来的,便拨了回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给接了起来,泰然焦急道:“你在哪里?你爸情况有点不妙,你快来!”

第24章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病危通知书已经发下来了。妈妈六神无主地坐在急救室外。我惊讶,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已是满头花白头发。好像我那一觉,睡过了一年。

心力憔悴。

泰然陪着妈妈坐着,一脸镇定。我看他下巴上青青的,八成是一早起c黄就跑来医院。

他告诉我:“突然出现心肺衰竭,抢救了有一阵子了。打你电话,你要不就不接,要不就关机。”

我听得出他话语中的不满,非常惭愧,“我睡着了。”

妈妈抓着我的手问我:“会没事吧?是不是?”

我既不是医生又不是天神,我怎么会知道,我自己都还焦急如焚。妈妈却不停追问,非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好像托我的金口玉言,说不死,爸爸便会长命百岁。偏偏我潜意识里有个大不敬的想法,爸爸若能在昏迷中早点离开,脱离ròu体用无止境的痛苦折磨,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这想法是万万说不得的。

我大脑空白,一片茫然,恍惚中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带我上街,指着商店招牌上的英文单词要我认。我大为紧张,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单词,却一个都认不出来。妈妈便大声嗟叹,斥责我愚笨不用功。以后一有压力大时,就常做认单词的梦,单词cha了翅膀一样从眼前飞过,全不认识,急得一脸一身汗。

此刻我便有这种感觉,声带僵住,无法振动,欲言又止。

泰然过来握住妈妈的手,代我坚定地回答:“一定会没事的,医生向来喜欢夸大。”

妈妈稍微松了口气。我感激地看泰然一眼。他安慰似的笑了笑,把手放我肩上。

我微微松了下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暂时是救回来了,但是病人身体已经相当虚弱,家属做好准备吧。”

何用他说,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爸爸曾经和我说过,棺材木,他最喜欢香山檀,质地好,流芳百世。在这里火化里,带回老家,放进棺材埋在祖坟里。一切从简。

病c黄上,他戴着氧气罩,浑身cha满管子,仪器上的小红点代表着他的生命。

我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应该还有时间和我们说再见的。”

泰然扶着我,说:“也许他早在平时里就说了。”

的确。爸爸平日里絮絮交代这些那些,又念佛,说他这一辈子行了不少善,狱官不会为难他。

我陪着妈妈去庙里拜佛。我是泛神论者,对这些怪里乱神,信三分,敬五分。这次十足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木鱼声声中,心渐渐澄静下来。十仗红软,沉沉浮浮,最后不过化做一掊灰,一缕魂,飘飘荡荡不知停留在何处。

妈妈与老方丈谈话。泰然和我不懂佛门的理论,怕贻笑大方,便到处走走。

寺里有一株高大的梨树,花季已过,现在正是满树翠绿的叶子。我仰着头,星星点点的阳光刺痛我的眼睛。我固执地一直看,直到流出泪水。

泰然一直定定地站在我身后,空气一样安静。我回过头看他,他就对我笑笑。我把脚下的石子踢到他脚下。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柔声说:“一切都会过去。你还有我。”

我伸出手,大力拥住他,像大海里抱住一根浮木一样。

父亲手术后第二天醒了过来,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我和妈妈,又睡了去。本来妈妈还指望他说句话,可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听到喉咙里一阵咕隆。

妈妈焦急地拉我的衣服,“你说你爸不会是再也不说什么了吧?他都没话和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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