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会时不时摸一摸它的大头,它则会时不时趁着攸宁蘸颜料的时候蹭一蹭她肩臂。
那份儿聪明体贴,简直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
说起来,这个夏季,初六捕猎方面终于有了明显的进益,时不时就从专门供它狩猎的林子叼或者拖出来一只野兔、山鸡、野山羊。
它也不吃,陶师傅说根本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或许在它看来,捕猎是与生俱来的使命,必须得学会学精,但具体怎么个执行的法子,也得随着它的喜好。
相应的,十九的小日子也过得多姿多彩起来:个子明显长大了,不再是动辄摔得龇牙嗷嗷叫的怂样儿了,就被初六允许随着一起去捕猎。
就算偶尔帮了倒忙、添乱了,初六也不再揍它,只是带着它默不作声地返回,很有个小师父的样子。
而在白日里,几乎每日午后,两个都会去河里湖里游个来回,上岸后时常嬉闹一阵,嬉闹时的情形,根本就是两只扩大了身形的猫,尤其是相对挥舞着圆圆的大爪子的时候。
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的两个小子。
四夫人随着四老爷没见两回,就打心底喜欢上,见天儿往静园溜。
为此,妯娌两个少不得偷偷摸摸地说了一阵子悄悄话,对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那边统一口风,咬定攸宁先前说过的那些善意的谎言。
萧拓走进门来。
回到家里才知道,谭阁老家里今日有宴请,除了攸宁,都去赴宴了。
进门看到这样有趣又温馨的一幕,不由弯了唇角。
初六立刻望向他,坐得板正了一些,表情也明显地活泼起来。
萧拓走过去,拍拍它脑门儿,“怎么着,还想学画画?真想成精?”
攸宁失笑。
十九如今今非昔比,听到他的声音就醒了,而且一刻不耽搁地扑到他怀里起腻。
初六直接无视了,继续瞧着攸宁作画。
过了会儿,萧拓抱着十九站到攸宁身侧,瞧了瞧,就知道她在画的是哪一幕,“偏心,没我们十九的事儿?”
“十九让四哥四嫂画。”攸宁说,“我先把这一幅画完再说。”
萧拓拍了拍十九的背,“你这个孩崽子,得谁跟谁亲,认真比起来,跟我最没良心。”
十九喜滋滋的摇头晃脑。
“十九是成不了精了,当你夸它呢。”攸宁忍不住笑道。
萧拓也笑,“傻,有什么法子呢?”
攸宁没辙地笑了笑,没数落他又数落虎孩子傻,和声道:“听陶师傅说你今儿回来,就想着一起吃饭。在外吃过没?”
萧拓道:“没,忙完手里的事儿就回家来了。”
“那就成。”攸宁说,“你等我一会儿,一起回去。”
萧拓笑微微地嗯了一声。
攸宁手边的画告一段落,为防止两个小家伙在上头印上自己的虎爪,便将画纸暂且存放到了书房里的密室之中。
随后,夫妻两个又哄了初六十九一阵,便回了正房,洗漱用饭。
菜肴中有鲜藕、鲜美的鲈鱼,其余几道菜是时令菜蔬。天气的缘故,人只想吃得清淡爽口些。
饭后,两个人到了正房后的小花园里。
开得繁盛的花树林前,有一架秋千。
萧拓携了攸宁漫步过去,示意她坐上去,转到她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推着,问她:“喜欢荡秋千么?”
攸宁很诚实地道:“小时候喜欢,也不爱玩儿别的。”
萧拓微笑,“小时候看着同龄的孩子玩儿翻绳、跳百索、小木剑什么的,是不是觉着特别无聊?”
攸宁语声里也有了笑意,“是觉着挺无聊的,也就九连环有些意思,但又不可能总得到别的花样。”说着向后仰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萧拓就笑,默认,“我小时候不合群,听同龄的人说话觉得就是受罪。”
“我还好。”攸宁轻声道,“我喜欢听人说话,只要不是数落挖苦我的,都爱听。”
萧拓腾出一手,抚了抚她面颊,“倒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攸宁道,“能随口说出来的事,就都是不在意的了。”
萧拓想了想,“我有时候随口说出来的事,也是特别重要的。”
攸宁笑出来。
温柔静谧的夏夜,晚风徐徐,她在秋千上的身形随着他温缓的手势来回荡着,衣袂随风轻舞。
她看不到身后男子此刻的样子,却又似是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低眉敛目,似有无尽耐心,笑容比这夜色更温柔。
同一时刻的竹园。
皇帝走进书房。
钟离远坐在窗下的棋桌前,看到她,神色倒也寻常,起身拱手一礼。
“免礼。”皇帝有些无奈,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你也坐。我只是来看看你,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