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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215)

所谓的留不留,问的是子嗣留不留。皇帝若说留,就记档何年何月何时帝幸某人,若说不留,那便是要采取措施的了。

皇帝侧身面朝内躺着,从牙fèng里挤出了两个字,“不留。”

赵积安“嗻”地一声领命退出来,到了偏殿里对马六儿道,“圣上有旨,不留。”

一碗乌黑的避胎药端上来摆在宝楹面前,夜风吹得窗户纸噗噗地响,马六儿森森然对她哈腰,“董主子,奴才尊上谕,对不住了。”说完就拿玉杵,隔着披风抵她腰下的穴位。

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宝楹木木的站着,三魂七魄也泄尽了一样。他终究是个凉薄的人,心给了慕容锦书可以为她去死,对别人半点仁慈也吝于施舍,圈禁她,连孩子都不肯留给她。

赵积安是个不讲人情的,在他眼里只有得不得势,没有可不可怜一说。这深宫大内,有谁是不可怜的?见得海了,好心肠再多也不够用。他面无表情的把碗递过来,“请小主儿用药吧,奴才们好交差。”

宝楹颤巍巍去接,满满的一大碗,她看着药胃里直泛酸水。李玉贵和赵积安在她左右立着,活像两个阎王,见她犹豫,不由分说就把碗底往上抬。药汁子顺着喉咙下去,瞬间苦透五脏六腑,她蹲在地上倒气儿,心里发寒。刚才的温存跟梦似的,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什么圣眷?明天天亮无所事事的妃嫔们又有谈资了,进了幸又不让留,比受冷落更丢人。

赵积安拢着袖子说,“小主儿,看开些吧,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除非万岁爷有恩旨,否则嫔以下的都没有资格孕育龙种。不单是您,大家伙都一样,您别觉得扫脸,也别记恨咱们,奴才们忠君之事,得听万岁爷的令儿。”

宝楹呆呆的不出声,李玉贵瞧着觉得瘆得慌,和赵对看了看,弯下腰道,“董主子,奴才给您个忠告,万岁爷今儿心上有事儿,万一和您说了什么,你听见就听见了,烂在肚子里,保得住您全家平安。要是走漏了一点半点,只怕董家上下吃罪不起。”他说完了直起身子,不冷不热道,“小主儿,谢恩跪安吧。”

宝楹回了回神,笨拙的跪着转身,冲“燕禧堂”深深伏下去,“奴才谢主隆恩。”

景阳宫的小宫女来搀扶,主仆两个蹒跚着出了龙光门,马六儿啧啧道,“差不多的脸盘儿,怎么就差了这么些个呢!”

赵积安嗬了声,“夹/紧你的臭嘴!你小子不要命了!”

“不早了,哥几个下值吧!”李玉贵打了个哈欠,从案下拖了个毡垫子出来,什么也不管了,倒头就睡。今儿累坏了,冷汗惊出了好几身,趁着老虎打盹儿赶紧歇一歇吧,明儿不知道还有什么糟心事儿呢!

第101章锦书难据

锦书值后半夜,按着时候算,上半晌定然是不在的。皇帝进了日讲,又寥寥批了几道折子,不时瞥长案上的座钟,心烦意乱的在“中正仁和”内来回的踱步。好容易熬到了未正,他辇都未传,起身便往凤彩门去。

李玉贵慌里慌张的追了上来,边退边打千儿道,“主子您这是要往哪儿去?请爷示下,奴才这就安排銮仪排驾。”

皇帝不言声儿,只顾踽踽急行。李玉贵不敢再问,只得招了御前的人远远跟着。

皇帝出近光右门直朝慈宁宫方向去,后面军机处值房里出来的庄亲王正带着哈哈珠子从东一长街上荡过来。随侍手里捧着六部部本,还有几套淘换来的洋鬼子游记。庄亲王把玩着一柄三寸长的火铳,原想着敬献给万岁爷解解闷儿的,可一抬眼看见皇帝走得匆忙,不由把他给镇住了。

他把火铳往奏章上一扔,撒腿就追了上去,边跑边喊,“万岁爷,您等等我,这是往哪儿去?上慈宁宫请安也捎上臣弟啊。”

皇帝脚下慢了些,转头看庄亲王,沉吟片刻方道,“朕实在是于心难安,要去瞧瞧她才行。”

庄亲王怔忡道,“莫非您还要给她陪不是?一个丫头,说了就说了,就为那一句话,您万乘之尊要冲她低头,未免有失体统吧!”

皇帝心道和你说不通,只要她能解气,这会儿就算打我一巴掌,踹我两脚,我都认了。

庄亲王又覥脸笑,“听说万岁爷昨儿临幸了宝答应?”

皇帝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那凌厉之色叫人心惊。他哂笑道,“你闲得发慌么?两江总督还没指派,朕瞧你就挺合适。回头朕搬旨给吏部,你收拾东西赴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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