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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334)

可刚从马上下来,他就看到门内冲出个人不由分说地推开布置丧仪的下人,将挂了一半的白幔通通扯下。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朱管家慌忙喊起,上前要拦人。

秦婠却不听劝,疯了般扯白幔,又把地上还未挂的灯笼通通踩烂,何寄见状忙也跑上前要拦她,一声“秦婠”才刚出口,便闻得“铮”一声,竟是秦婠将他腰间佩剑拔出,劈向挂好的幡和白幔,将那幡与幔削得稀烂。四周的人被她这疯狂的举动闹得措手不及,也不敢冒然上前,只有何寄一掌箍住她的手腕,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甩开他的掌,拿剑指着众人:“我告诉你们,他没死,不许布置。”

何寄见她脸色苍白,发髻凌乱,整个人瘦得脱形,心里已痛到窒息,刚才那一握,她的手腕只剩伶仃细骨,叫人忧心。

“夫人……这,这是二老爷吩咐的。”朱管家为难道。

“我不管!这是镇远侯府,我是镇远侯夫人,我说他没死他就没死,谁再提这件事,就给我滚出侯府!”秦婠厉声道。

朱管家和下人见她疯状,尽皆噤声,她收声后便又提剑冲进府里,何寄再顾不上别的,当下跟着她跑了进去。她跑得飞快,拣着就近的小路,弯弯绕绕,多亏何寄还有记忆,所以跟上了她。

她去了侯府居闲院,那里果然正在搭灵棚。

灵棚搭了一大半,白布丧幡齐备,满目皆白,棚里正有好些下人进进出出在忙碌,看到提剑冲进来的秦婠都愣住,秦婠一语不发,只执剑毫无章法地劈削,将两侧的纸扎丧幡削得稀烂,下人们被吓得逃出棚去,一片惊声乱语。

何寄赶到时,正逢秦婠后继无力,撑在桌上不住地喘气,剑尖垂地,外面围了一整圈的下人窃窃私语,都道夫人疯了,秦婠将剑一扔,吓得人心头跳起。

“把灵棚拆了!他没死!尸骨未现,他就没死!不许治丧,不许哭!”她赤红双目,盯着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寄拨开人群冲到她身边,拾起剑,沉声道:“秦婠!”

“连你也要和我说他死了?”秦婠抬头,一双眼布满痛怒。

何寄忽然语塞,半晌方道:“你撕烂白幔,踩烂奠灯,拆了这灵棚,又能怎样?能让他回来?”

一句话,说得秦婠顿怔。

何寄见她冷静,小心翼翼劝解:“秦婠,我知道你难受,但是……”

她却自言自语打断他:“是啊,我不能让他回来,我在这里怎么让他回来?”

“秦婠?!”瞧她又有些魔怔,何寄急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却不管不顾地往外去:“备马车,我要去大理寺找卓大人。”

————

自沈府回来后,卓北安的心绪就没宁过。心绪不定,黄氏那案子查得就慢,审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他只将沈从远先放回去。

那日他眼睁睁瞧着秦婠晕倒,却什么都帮不到,如今也不知她怎样了?镇远侯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侯府在着手准备丧事,她应该很难过吧?

每每想到她痛不欲生的眼神,他就无端心疼,痛到呼吸都难。

提笔写了两个字,他又将纸揉成团扔到地上,地上已满是纸团,他正要再取新纸,外头衙役忽然跑进来:“大人,镇远侯夫人求见。”

很快,卓北安就在厅中见到秦婠。

秦婠脸色很差,他从没见到她这般模样,像一身活力都被抽空,透着死气。

“夫人,你……”卓北安迎上前去,心脏像被人用力掐紧。

秦婠尚未开口,便要跪下,将卓北安惊得忙伸手托着她的手腕将人硬生生拉起。

“不可!”卓北安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受她这一拜,“夫人有话便说,只要卓某办得到,卓某一定替夫人完成。”

他知道,秦婠有求于自己。

“北安叔叔,我求你,带我去找他!”秦婠反手拽住他的衣袖。

卓北安未料竟是这样的要求,他不由蹙紧眉头,道:“秦婠……去不得,泰岩一带很不安全,又有人要置你死地,你出了京城,会很危险。”

“我不在乎,不就是死,我也不是没死过。”事已至此,她也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叫人惊讶,只管说,“我和他一起回来的,要死,我就和他一起死。反正我没亲眼看到尸骨,我绝不承认他死了,求你带我去吧。”

一句话,说得卓北安和跟来的何寄都失神。

用情至深,她没给自己留后路。

一时间百味杂陈,分不清喜怒忧愁痛,一世所求,都叫那人得走了。

“我……”卓北安心中大恸,情绪起伏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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