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香寒(13)

“言少梓!”她有些吃力地将自己从柔情的陷阱里拉出来,强自镇定地看着他,“从几个月前,你告诉我你爱洛衣、她也爱你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种种就已灰飞烟灭。你答应过我,要爱洛衣一生一世,现在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纠缠不清,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美。”他抬起眼望着她,仿佛想望进她灵魂的最深处一样,“你一直在逃避真相。”

“笑话!”她的一只手只顾別着那藤椅上的细条,一下一下,直将那藤条劈出细细的一条刺儿来,冷不防扎了她的手指,刺得一痛方才缩手,口中反问:“我逃避什么了?”

“我们两个都犯了一个大错。我错在以为我爱的是洛衣,或者说,我错在我以为我爱的是你的样子、你的外表。而你错在相信我爱的是她。”

洛美几乎是本能地反驳:“荒唐!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爱我?你明明爱的是洛衣。”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乏力地往后靠去,仿佛想找个什么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洛美看着他,突然不自觉地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来。她转过了头,说:“少梓,算了,别玩了。又不是在拍戏,爱我爱她,听着怪吓人的。我猜你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明天你又要起早上班的,快去接了洛衣回家吧。”

言少梓垂下了眼皮,似乎在细心地看地毯上织的繁复花纹,口中说:“你打算就此打住,不想听我再说下去吗?”

洛美站起来,笑着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伸手拉他,“走吧,去向洛衣赔个不是,外头已经变了天,再不走的话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洛美。”他握住了那只手,用一种郑重其事的口气说,“今天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洛美叹了口气,玻璃窗上有轻微的响声,洛美不由扭头去看,是下雨了。她有些精疲力竭,可是无法逃避,无力再避开这一切,只得面对:“好吧,你说吧。”

“洛美。”他稍稍放低了声音,所以有些喑哑,雨越下越大了,敲在窗上簌簌作响。他的声音在雨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她不安。

“你记得吗?五年前,也是在下雨,那天你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对我说你有信心让我肯定你的工作能力。那个时候你刚从学校毕业不久,你单纯、勇敢、自信,一下子让我迷上了你,后来我一直在想,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就是在那个下雨的早晨,你对我说那句话的一刻。有五年的时间我们相濡以沫。我从科长升到总经理,你从普通秘书做到首席。几乎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我说过,没有你我一定活不下去,你一直当成戏言,我也曾经以为它是。但是等我明白这根本不是一句戏言的时候,我已经抓不住你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被定位。我无法走出‘伙伴’这个范围一步。你就在我身边,却又离我那么远了,你已经精明、世故、长袖善舞。我稍稍接近你,你就已逃得无影无踪。你把我们之间的相互吸引理解为纯粹的拍档友谊,并且成功地让我也认同了这一点,我无法可想,最后我甚至自欺欺人地希望就保持这样一种状态下去,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但偏偏又出现了洛衣,她和以前的你几乎一样,于是我就坠入所谓的情网了,于是我就向她求婚。洛美,我真的以为我是爱她的。但是直到结婚后我才知道,我爱的根本不是洛衣。我爱的是你,一直是你。我把洛衣当成你来爱,但是,她永远都不能变成你。”他的眼中朦胧出一种灰色的雾气,“洛美,我错了。”

洛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走在荒原上的人,四周苍茫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头上却一个接一个地响着炸雷,震得她两耳嗡嗡直响,两眼望出去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抓不住。她虚弱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说:“我不要听了。”

他却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扳正,迫使她面朝着他。他的眼中闪着一种异样坚定的神采,他说:“我错了,你也错了,我们都错了,所以我们要把这个错误改正过来。”

洛美茫然地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他说:“我和洛衣离婚,结束这个错误。”

“不!”洛美神经质地往后一缩,拼命地挣开了他的束缚。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指责他:“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一定是昏头了,才会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我是洛衣和你的姐姐,我来劝你回去和洛衣和好,你怎么倒说出那么一大篇奇怪的论调来了?你现在娶了洛衣,你就应该一心一意地对她,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和我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