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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71)

跟我见的事情相比,所有的,都是小事情。

我心里突然就有点恼火了。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不是我自己愿意如此,是我知道你们都会要求我这样做;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不会,但装傻还是很有经验的。可是,这个隔三差五就在要求我装瞎、装哑、装聋的世界,拜托你,在要求我之前,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过分吗?

昭昭,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我一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吧,你把……那个人……

当成了你的梦想,可你知道他只是在乘人之危么?难不成他是因为爱情么?想到这里我都要把自己逗笑了。你去死吧——不,昭昭。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家伙,我现在恨死他了,恨得都没力气寻找合适的词汇骂他了,要是姐姐在我身边就好了,姐姐那里总储备着数量惊人且无比生动准确的脏话。昭昭,你傻不傻?你明明已经孤立无援了,你还嫌不够吗?还要亲手制造出一个情境供人落井下石么?

好吧,其实我心里很难过——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一定要死了,所以无论怎样都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或者说,你从心里相信“否极泰来”这回事,你让自己吧所有的倒霉都经历过了,你就可以得救了?

那都是错觉呀。可是,我没有证据。

昭昭你背叛了哥哥,你背叛了我们。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一刻了,可是妈妈奇迹般地没有骂我。她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热过一遍的汤,倦意十足地跟我说:“去洗手,你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回来了就开饭。”爸爸说:“饿了吗?不然你和外婆两个人先吃。”妈妈毋庸置疑地皱起了眉头:“不行。”——好吧,今天又是哥哥救了我。作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晚回家自然是被正经事情绊住了,换作我就是另外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贪玩没时间观念不靠谱——这是我妈妈颠扑不破的价值观。

有个词听起来很绕口,似乎是很有文化的人才会说的,叫什么来着?对了,“话语权”,就是这个意思,太准确了吧。

我回到房间,刚刚把我在家里穿的那条粉红色的裙子从枕头旁边扯出来的时候,昭昭的电话就来了。我接起来,除了说“喂?昭昭”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比我更惨,因为我已经叫出来她的名字了,她就连“我是昭昭”这句废话都不好再搬出来救场,所以,只能沉默着。

不然,还是我先说话吧。我和她,我们俩像闹了别扭的情侣那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这场景可真的有些蠢。但是她抢在我前面开口了——她总是能比我抢先一步。

“南音姐,郑老师回来了吗?”她讲话的调子似乎就是在几天之内沉了下来,不再有以前那种会翘上去的尾音。

“没有。”我都没提哥哥,她还真是豁得出去。——说实在的我知道哥哥还没回家的候松了口气,因为……守口如瓶也是需要力气的。可能是太饿了吧,我没有力气了。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她停顿了一下,又立即拆穿了自己的谎话,“不是,南音姐,我知道现在我不管说什么,郑老师也不会听,你帮帮我,跟他说,不用再跟学校争了,别再为我的事情跟那些人吵,不值得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本来想说,“你好歹交代得清楚一点,我智商低。”——但是我觉得,眼下是不适合开玩笑的。

“你自己可以去看学校的论坛。”但是她自己也觉得如此故弄玄虚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她说,“学校不同意给我助学金,其实是,那些家长不同意,他们给基金会捐了钱,他们说不,学校当然不能不理。”

“这个……”我承认我听不懂了。

“因为我不算是贫困生啊。他们觉得我没有资格拿这个钱。所以南音姐,就算郑老师再怎么给他们解释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也不会信的。校长今天下午还打电话给我,跟我说役有办法,助学基金也有标准和规定,谁都不能违反。还说学校会替我想别的办法。”她突然笑了起来,“算了,我不需要他们帮我。还有陈医生愿意帮我,他已经给了我药,是他偷偷从医院开出来的。他说了,按我现在的情况,准时吃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等到爸爸公司的人帮我把房子要回来的时候呢。他们不是说,等几个月吗?说不定,我真能撑过几个月,就有钱回去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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