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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31)

他转过头,眼睛圆睁,好像没料到我这样直直地看他,一瞬间脸红了。

不过也许只是落日开的玩笑。

“魂儿丢啦?”

我笑,“差不多。你背影太好看,看傻了。”

他也很开心,每次我夸他他都不会反驳,反而转过去,很夸张地扭了扭屁股,抖了抖肩膀。

像笨拙的新疆大叔在跳舞。

“喂,余淮!”

他停下来,“做什么?”

我摇头,眼睛有点酸。热闹过后的寂寥搭配着夕阳的煽情功力,有种湿漉漉的感情悄悄爬上我的后背,让我觉得很沉重。

他耸耸肩,转回头继续擦黑板。

“余淮?”

“你到底干嘛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抓住点什么。只是在我回家进门的瞬间再也不能放肆地大叫之后,在我不能在饭桌上面对另外两个陌生家庭成员肆意谈起学校里的一切之后,在我想起期中考试就会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又不能任性地放弃之后,我想抓住点什么。也许只是你的袖子,真的没什么。

真的。

我微笑,“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

他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很喜欢和你坐一桌。”

他张口,我立刻伸出食指大叫:“不许说你知道自己人见人爱!”

被我阻断了经典台词的余淮气急败坏,“那我说什么,说我知道你爱我?”

你知道,时间停住,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因为我的心跳也停住了。

然后始作俑者,那个惹祸的少年跳起来,满脸通红地用语无伦次的解释修正了这个错误,指针拨动,我重新听见时间和心跳的声音。

低下头,慢慢扫地,嘴角上扬,眼角酸涩,大声说,“用不着解释,谁爱你,瞎了眼啊?”

“什么瞎了眼,小爷我人见人爱!”终于把台词说出来了,他很得意。

我歪头:“我可不是一般人。”

你是凡人,所以你喜欢凌翔茜。我不是,所以,我不喜欢你。

一点也不。

No.70

我们放下手里的扫帚抹布,并肩坐在讲台桌子上,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右手边是窗外润泽如水墨画的夕阳,边缘暧昧,虚虚实实,美得很假。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当年这个场景。我一直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

那个联欢会结束的黄昏,那么长,又那么短,那么安静,又那么喧闹。

那么长,仿若一辈子的好回忆都被耗尽。

却又那么短,短得好像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之于玩不够的孩子。

那么安静,让我不敢置信,所有人好像都退出了舞台,给我让位。

却又那么喧闹,我的视野里都是他精力充沛的笑容。

他给我讲他们初中操场边的那棵核桃树,很高,有着特别的树叶纹理。

“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我爸种的——我爸也是师大附中的学生,当年操场还是土路,他和他同桌在植树节很能折腾地跑到外面去种树了。其实只是闹着玩,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一个小苗子,就载进去了……”

谁知道,竟然长大了。

自己的儿子逃课的时候会坐在树荫下喝着冰镇果汁躲避夏天毒辣的日头。谁会想得到。

我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你爸爸的同桌呢?”

“什么?”

“我是说,她……”我也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还好念出来都一样,“她现在在哪儿?”

余淮耸肩:“你的问题还真怪。谁知道啊,肯定也当孩儿他娘了吧。”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一棵树,”我揉揉眼睛,“有机会,我们也去种一棵树吧?”

他答应得很轻易,声音轻快,“好啊,有机会的吧。”

我说真的,余淮。

然而偏开脸,没有坚持。

No.71

“余淮,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哦,考北大清华吗?”我随口问。

他显然也是随口答:“切,我考得上吗?”

我诧异:“他们说,振华前五十名,只要稳定发挥,都没有问题。”

余淮还是包裹着那层谦虚的面皮:“得了吧,我……”

“余淮!”我板起脸,我不喜欢他这样,“你能不能……真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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