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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69)+番外

没想到他二人相识如此之早。

甚至,早过于他见她。

“陛下生气了?”左钧直微笑着抬起头来,“孽子孤臣,有何值得生气的呢?”

明严双臂撑案,面上仍无波澜,眼底却已是黑云垂天。

“陛下是明君,是让四夷来王的不世雄主。恕罪臣驽钝,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突然为了几句话而生气,更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突然怕了一个手下无一兵一卒、一身武艺尽被封死的人。”她忽然厉声道,“难道只是因为一个不知虚实的皇嗣身份么!”

“左钧直!”

她目如火炬,面上毫无畏惧之色,“一个家国俱灭的伶仃遗嗣都能让陛下彻夜难眠,下令赐死,那么北面鞑靼兀良哈骚动不安、南面交趾国界争端不断、东面扶桑虎视眈眈,西洋列强纷纭而起,敢问陛下又有何胆色雄踞中土、攘服四夷!”

明严定定看着左钧直,忽的哈哈大笑,凤目却仍是一片深寒,“左钧直,朕算是知道你为何能不动兵马而平西域。煽弄人心,你倒是一把好手!”

左钧直轻轻笑了声,“要说玩弄人心,和陛下相比,罪臣真是自叹弗如。”

“先拿臣逼得括羽现身,再借八英将他捉拿,括羽心地纯良、重情重义,却被陛下逼得自绝明志,以求不负忠义不负亲恩。敢问这世间,有谁能似陛下这般轻轻巧巧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

“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明严勾唇浅笑,“朕识得你凡十年,总算是又看到你嚣张了一回。”他双臂环抱,有些慵懒地半靠在御案上,“朕若这么轻松地被你激怒不杀括羽,那朕这么多年的皇帝真是白当了。”

左钧直不疾不徐道:“括羽死,则臣死。”

“砰”的一掌拍在御案上,砚台笔洗皆跳了起来。“你竟敢威胁朕!”

“那得看陛下觉得罪臣这条命,到底有多金贵。”左钧直低低笑道,“陛下莫笑臣狂,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左钧直。”

这世间,只有一个左钧直!

三公九卿、六部尚书,杀了还有别人可以做。

独独她左钧直,会说多国番语的左钧直,通晓万国国情的左钧直,能写《万舆志略》也写得一手好风月的左钧直,樽酒间臣服西域诸国的左钧直,泰丰源中一袭小白袍胆敢指点天下江山的左钧直,一次次顶撞他忤逆他将他不放在眼里的左钧直,千百年才出一个。

杀一人,还是存一人。胆大包天,逼着他这个万乘之尊做选择的人,恐怕只有这个可恶至极的女人了。

明严语若三九寒冰:“朕倒想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左钧直并不迟疑:“臣愿倾尽所有。”顿了顿,又补充道:“为奴为婢也好,做牛做马也好。臣甘心俯首帖耳,唯陛下之命是从——只要陛下能放他一条生路。”

她字字句句,咬得清清楚楚。明严抱臂的修洁双手渐渐浮现青筋,目光冷到极处,又腾起烈焰。

“朕要看你的决心。”

左钧直不再言语,径自站了起来。纤白的手指缓缓扯开了细细衣带。

层层衣衫,花瓣一般委叠落地。雪白无瑕的身子好似清荷出水,清凌凌亭亭净植。不曾熏香,却仿佛有莲香拂面。

她别开了眼,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无助和迷蒙水波。因为羞耻而令一身脂白肌肤晕染上浅浅的绯色,好似美玉流醉,灵珠生霞。

腰若束素,双腿匀润修长。浓密如云的青丝泻落一身,若有若无地遮了雪峰秘径。

早知道作为白度母和左载言的孩子,她绝非她的容貌那么平凡。可也绝未想到,向日那端庄严肃的官袍之下,是这样一幅令人神魂与授的躯体。

左钧直见他仍是站着一动不动,紧咬了唇,走近他,双手从他腰侧环过去,要为他解开蟒带。

这是一个亲密的姿势。

是一个女人承认并屈身夫权的姿势。

近在咫尺,他看得清她苍白无血的脸色,看得见眼角滚着的大粒泪珠。

更感觉得到她心底那强力抑制的厌恶和屈辱。

明严猛的推开她。

“滚!在朕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左钧直被他推得险些跌倒在地,怔然不知所以。却见他手执了一盏孔雀灯台,哗啦将其中灯油尽数泼在她那堆衣裳上。正要扑过去阻拦,他已经丢了一截燃着的蜡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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