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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70)+番外

一堆衣服蓬然起火,在灯油助力下烧得凶猛,焰腾烟飞,眨眼间便只剩一堆灰烬。

左钧直惊惧不已,然而不知他为何让她走,却又要烧了她的衣裳。

“去!去那边随便穿一件,滚!”

左钧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全是他平日龙袍和常服。明严常宿勤政殿,这殿中便备着他的许多衣物。

都是天子衣冠,她如何穿得。

但她亦不敢再犹疑。匆匆挑了件没有龙纹的素色贴里长袍穿上,顾不得有多单薄,逃命一般地冲出了勤政殿。

一出殿门,刺骨的寒意便穿透了她身上聊胜于无的袍子,冻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才发现勤政殿外俱是密密麻麻的刀枪,亲卫列如丛林。众多等候觐见的朝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目中尽是惊诧鄙夷之意。

她的身量很是不称这件单衣,冷风从领口袖口灌进来,令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身子。

她是逃跑的死囚,她私制火药恐吓大内亲卫和朝臣,她胁太子为质。

这等弥天重罪,任一个亲卫皆可以持刀而上,将她剁为肉泥而不领任何罪责。

可是眼下没有人敢。

那一身明亮得耀眼的黄色,昭示了天子对她的占有。

黄袍在身,不受斧钺。

她面有泪痕,衣冠不整,长发凌乱,恁谁都看得出来她单衣之下一/丝/不/挂,亦会想象方才殿中,发生了些什么。

以这般无耻的手段取得皇上的赦免,为天下人所不齿。

这一个以色侍君、卖身求荣的骂名和恶名,她终生是摆不脱了。

只是就算天下人都骂她无耻下贱,那又如何呢?

今生今世,得那一人,足矣。

铅云密布。

自去岁年底以来,郢京便不曾再见过无雪的晴日。

雪花仍是漫无边际地飘着,大街之上除了一两只流浪的野狗,几乎看不见行人。

太冷。

脱光了叶子的大树连光秃秃的枝桠都被压折,无处不是一片萧凄气象。

括羽从层层石门重卡中走出来,有些受不住无垠白雪所反射出来的明亮白光,下意识地眯了眼睛。

被卸去了沉重手铐脚铐,推了出去。

微睁了眼,面前却不是刑台。

漫天的白色中,白袄红裙的清丽身影手执一把油纸伞,向着他,清清浅浅地笑着。

他眼前有些模糊。

那静默如石雕般的身影立在雪中,仿佛已经等候了他千年万年。

他一步一步,穿过面前纷扬的大雪,好似穿过重重叠叠迁延曲折的时光,各种明媚的或者伤怀的

碎片迭加在一起,浮光掠影般交错闪现。

生不知为何而生。宇宙十方,他蓦然堕入这一个轮回,飘飘渺渺的,却都是落往她的方向。

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寒冷干燥的京城,不喜欢那些各怀心机尔虞我诈的人。

十年前本就想离开了,只是怀着最后一丝不愿给义父丢脸的倔强在挣扎。

那个夜晚,他十岁,头一回感觉到人生的迷惘和失却方向的虚妄,却遇上了她。

她注定是他的方向,是他无边黑暗中的那一颗沧海月明珠。

她说:“今天是一个吉日。”

他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弯起嘴角和细细的眉梢:“商道上有句话,叫‘逢低买入’。”

他微微挑眉,目中烁着笑意:“那‘逢高卖出’么?”

她笑得狡黠:“不卖,留作传家宝。”

☆、洞房花烛

小小房间一派喜庆之色。大红喜被、大红喜烛、大红喜字……枣子、莲子、桂圆、花生种种也都是一应俱全,都是翛翛之前备好的。括羽沐浴之时,翛翛将左钧直拉去化妆,顺便教上几招。左钧直听得面红耳赤的,扭扭捏捏地坐不住。

“别涂了!……啊!你扎我耳朵做什么!呜呜呜……”

“爹爹救命啊,为什么还要绞脸啊!!!很疼啊!!!”

“那……那白布什么的就不用了吧……我们已经……已经……”

“……打死我我都不会对他……翛翛娘!你就臊死我吧!”

“……”

虽然没有别人,可这一场喜事还是办得热热闹闹完完整整。长生带来了一群狗儿女、狗孙孙,大摇大摆地闹了一出洞房,每只分到了一大块肉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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