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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65)+番外

明严道:“听说韩右相宴请扶桑国使,特意点了你随行。”

左钧直面色有些发白,低首道:“扶桑国使的出行馆伴,臣身为东洋馆掌馆通事,自当领职。”

明严负手于背,冷着脸来回踱了几步,“那日韩奉同你说了什么?让你魂不守舍的?”

左钧直心中一惊——皇帝居然看到了。朝觐那日,她亲眼看到了韩奉见到她时的难以置信和目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她早知朝觐大礼上会与韩奉碰面,被他识出,是迟早的事情,她本就要逆风而上,所以无意躲避。仪罢人散,韩奉状似无意同她擦身而过。没有看她一眼,低低一语却字字入耳。

她咬咬牙,直言不讳道:“不瞒皇上,臣的继母,乃是繁楼中人。臣曾在繁楼,险些落入韩大人手中。韩大人朝觐那日知道了臣的名姓,知道臣是左家人,便想让臣……侍奉。”侍奉二字,她说得十分小声含混,然而明严、韦小钟和叶轻谁不知韩奉之恶癖,都不由得面色一凛。

韦小钟道:“陛下,臣以为韩奉家宴,左钧直还是别去为好。扶桑语通事并非他一人……”

明严漠然打断道:“非左钧直不可!”

他看向左钧直,眸中晦明难测,“韩奉宴请扶桑国使,议论二国之交是假,与雪斋暗通款曲才是真。左钧直,你须得给朕盯紧了。扶桑人私底下说的话,也必须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叶轻,韦小钟会潜入韩府,监视韩奉,护你周全。”

方才叶轻、韦小钟二人一入阁,左钧直便识了出来,却没想到明严会安排这二人去保护她。叶轻武艺绝高,向来寸步不离明严左右。朝觐之上,他一身斗牛华服,凛不可侵,不知震慑了多少人。一场盛大朝仪下来,无人能靠近明严三尺以内,皆是叶轻之功。

韦小钟却忧虑道:“韩奉府中豢养的江湖人士无数,扶桑人亦阴险狠辣,我二人恐怕力有不逮,不若让……”

“括羽不能去。”明严一双凤眸冷若冰刃雪锋,“韦小钟,怎的嫁了人,就变得如此不济了?”

韦小钟自上次叶轻险些丧命于扶桑忍者之手,便始终对与扶桑人打交道心有余悸。她既嫁了叶轻,自然更患得患失。明严这般一讽刺,更激起她的脾气来,辩道:“非是不济,而是量力而为!陛下这是要把括羽雪藏到什么时候?”

明严挥手,王气毕露,“此事朕自有分寸,勿要多言。你要其他的翊卫可以,括羽断断不行。”

韦小钟气郁不已,却无法再犯皇威,拉着叶轻狠声道:“叶寡言,你能行么!”

叶轻不善地盯了她一眼:“你说我行不行?!”

☆、夜宴遇险

扶桑此次来朝,贡船所携货物极丰。礼部、兵部、户部等朝议之后,决定特许扶桑在会同馆开市十日,集中贸易。朝廷差官监视,令其公平交易。左钧直一日日察看下来,但见所易之货无非扶桑特产:珍珠、屏风、漆器、摺扇、灯笼、七宝烧、木版画、人形……并无违禁物品。商人亦遵纪守法,不曾有强买强卖、缺斤短两之行。此前注意到的那些疑为军士的人物,一直未曾出馆。左钧直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不对在哪里。

扶桑人的手工活儿极好,亦保留了许多天朝已然消亡的前朝古风,不少精细物事左钧直也爱不释手。她给爹爹买了一套日本和歌集子和上等笔墨,给翛翛买了一套西阵织的衣裙,给常胜买了一个签盒,给刘徽买了一把桧扇,柳三生、刘歆等等也俱有礼物。给刘徽的那桧扇五重花骨,墨色鲜丽,上面写着一句俳谐:“狐狸变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未尝没有咏叹花鸟、情爱、时光的诗篇,但左钧直素来不喜伤春悲秋的缠绵悱恻,总觉得矫情。无意中看到这一句,不由得眼前一亮——此句真是再合刘徽不过了。买这些东西,将左钧直手头的银钱花了个精光。她到底幼年时锦衣玉食惯了,虽然前几年过得窘迫,一个铜板掰作两半儿花,却还是没改了她对不甚重财的习性,只觉得大家开心,这钱就没什么花得不值的。

韩奉的夜宴定在会同馆互市之后。前去赴宴的扶桑国使除了正副贡使海空、圭密、玄策、麻吕等十数人之外,还有几名侍卫。天朝这边,主客司、鸿胪寺各有一名官员陪伴,四夷馆随行通事则是左钧直。

这一场夜宴远比左钧直想象的要盛大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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