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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198)

看着他,张玄感觉自己的心房又失去节律的蹦了几下,脱口而出,「你是从地狱来的吧?」

只有遭受酷刑的地狱恶鬼才会留下这满身疤痕,看他的惨状,那刑罚一定惨烈得难以想像,这种厉鬼通常性情暴戾,难以驯服,也只有鬼帝的法术才能将他收为家奴。

难怪当他靠近时,阴煞之气会那么重了,为防备恶鬼也像林纯磬那样突然行凶,张玄凝神握住索魂丝,不过鬼面没攻击他,甚至没有看他,机械地走到桌前,把饭盒放下,从里面抽出几盘糕点饭菜摆到了桌上。

「有鱼耶!」

看到自己喜欢的海鲜,张玄兴奋了,防备状态一秒松懈,鬼面刚把筷子拿出来,就被他抢了过去,招呼钟魁过来吃饭,不过筷子触到鱼肉时,他停了下来,抬头狐疑地问:「这鱼不会是从那条河里捉来的吧?」

想到自己刚到阴间时掉进去的忘川河,张玄食欲大减,那里面除了死尸骨骸就是怨魂,吃了怨魂的鱼还能吃吗?想想都可怕。

面对他的疑问,鬼面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过张玄对一只恶鬼的保证不敢相信,把筷子转到了旁边的凉菜上。

钟魁却不在乎,跑到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很快眼睛眯起做出满足的表情,又迅速拿起馒头,边吃边赞,张玄忍不住问:「这鱼来历不明,你吃得下?」

「食物这东西你要追究源头的话,各个都吃不下的,比如猪蹄。」

「……」张玄成功的没有了食欲。

关押他们的人总算不刻薄,三菜一汤外加米饭馒头,没有很豪华,但也绝对不难吃,最难得的是饭菜是温的,吃了后补充热量,不然很难抵挡这里的寒气。

铁炼声响起,林纯磬醒了,迷糊地爬起来,揉揉眼盯向张玄,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冲过来。见他的手扬起,张玄正准备躲避他的再度攻击,谁知他抓的是自己的筷子,夺到手后,趴到桌上跟钟魁一起抢鱼吃。

看着他们两个你争我抢的吃得香甜,张玄很无奈,往椅背上一靠,说:「鬼是不需要吃饭的,现在你们两只鬼跟最需要食粮的人抢饭吃,不觉得羞愧吗?」

「反正你不吃,好物别浪费嘛,你看汉堡就知道了,它也不需要吃东西,可它还不是整天瓜子不离手吗?」

钟魁回答的空隙,一盘炸花生米被林纯磬抢了过去,他好像很喜欢吃花生,边吃边往口袋里塞,也不在乎上面的油腻。

钟魁只好改吃凉菜,吃了一会儿见张玄还在喝茶,他问:「你好像没胃口?」

「以后你吃饭时少说几句,我就有胃口了。」张玄没好气地答。

其实不是没胃口,而是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他怀疑自己是受了阴界寒气的影响,但为了不让钟魁担心,他什么都没说,慢慢品着茶,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原来鬼面还没走,就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盯住他们,很浓的煞气,也只有神经大条的钟魁觉察不出来。

把这种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派来当差,罗酆王不会是在故意向他示威吧?反正没事做,张玄决定拉近一下感情,喝着茶问:「喂,你新来的啊?」

没有回答给他,鬼面把头转去了一边,张玄不介意,自来熟地说:「你没否认,那就是在这里做很久了?你上司对你还好吧,有没有苛扣你工钱,加大你工量啊?」

依旧是沉默,鬼面的疤痕脸上看不到一丝波动,张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只好继续说:「我叫张玄,这是我朋友钟魁和磬叔,你叫什么呀?报个名,以后方便称呼。」

一阵沉默后,钟魁抬起头,对张玄说:「我觉得你还是专心喝茶比较好。」

这世上居然有他撬不开的金口,他就不信邪了,当年就算是董事长,还不是从一开始对他呼来喝去到后来任他予取予求?

山不就我我就山,这是张玄一向的处世原则,放下茶杯,主动走到鬼面身边,很亲热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别这样嘛兄弟,如果我们被关很久的话,那就要朝夕相对了,处好关系对我们都有好处啊对不对?」

一柄墨黑长矛亮到张玄眼前,拦住了他继续往下拍的手,矛尖弯曲如蛇形,锐利中泛着幽森森的光芒,像是在无声地警告他再不识相的话,会让矛尖先跟他做亲密接触。

「这东西有点面熟啊。」

张玄这才发现鬼面随身佩戴了兵器,长矛几乎与他同高,握在他手里杀气凛凛,张玄知趣地向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那兵器,问:「你们跟阳间员警一样,都是配套的服装枪枝?」

「这好像是马叔用的蛇矛。」反正鬼面不会回答,钟魁抢先说了。

「哇呜,原来你是马面的属下?」

经钟魁提醒,张玄重新端量鬼面手里的尖长蛇矛,越看越觉得跟马面的那柄很像,他摸着下巴嘿嘿嘿笑起来,「怎么同在地府当差,大家会差这么多?你看白小常的属下个个英俊威武,马大叔的兵都……」

他故意没把话说下去,鬼面果然被影响到了,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灰蒙蒙的眼珠里透满死寂,这一瞪让戾气一览无余,但总算有回应了,张玄跟他对视,再看看亮在自己面前的蛇矛尖锋,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拨开了,微笑说:「……都这么的有个性。」

「张玄,你要是再不吃饭,就没你的份了。」鬼面身上散发出的煞气连钟魁都感觉到了,生怕他们打起来,急忙叫道。

张玄转头看看,经由钟魁和林纯磬风卷残云般的扫荡后,桌上的食物本来就没剩多少了,他没胃口,说:「不用管我,你们都吃掉吧。」

「你这样不行的,不吃饱饭没力气,到时我们怎么逃跑呢?」

居然有人当着看守的面说逃跑!

张玄气得瞪钟魁,就见他冲自己递眼色,鬼面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盯着门外,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张玄心一动,走过去抓了把花生米,叼了一颗在嘴里,故意说:「说得也是,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

鬼面还是没反应,张玄坐到钟魁身边,小声问:「你说他是不是聋子?」

「有可能唉,只要背着他说话,他就不知道我们说什么了。」

如果真是聋子,那就不用担心他们说话被听到,不过这样的话,他想探听秘密的打算也落空了,张玄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正琢磨着对策,口袋里传来震动,好久没用到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

张玄拿出来,发现来电无法显示,以为是聂行风,他急匆匆地接听了,可惜传来的却是汉堡的声音。

‘海神大人您没事吧?我是汉堡。’彷佛怕被人听到似的,鹦鹉压低了声音说。

「我知道你是谁,」一听是那个没义气的家伙,张玄没好气地说:「你不能用法术吗?别浪费我的电池,我还在等董事长的电话呢。」

‘用法术会被发现的,你不知道现在地府有多少人想抓你,我要隐藏身分,才能进行救援。’

「呵,原来你偷溜是想找机会救我们啊。」

‘那是当然,我会力挺大人您跟董事长大人到底的!娃娃现在跟我家小弟在一起,很安全,我正在跟小弟联络,看怎么溜进去跟你们会合。你要记住,你身上有伤,在这里待久了,阴气会加重伤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法力,有娃娃在,鬼帝不会对你怎样,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董事长大人……啊,所以你一定要稍安勿躁。’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严肃认真得像是变了只鸟,张玄听得发懵,半天才问:「你是……汉堡?」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汉堡。’

「可我刚才听你提到了董事长。」

‘你听错了,一个人精神不济的时候很容易耳鸣的,建议你回去看下耳鼻喉科。’

耳鸣个毛线球啊,他明明就听汉堡提到……

没等张玄再问,电话挂断了,想到电池不多,他忍下了回拨追问的冲动。

「汉堡对这里很熟,有它帮忙,我们一定能很快就出去的!」张玄讲电话时,钟魁凑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很兴奋地说。

没想到汉堡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张玄收起手机,忽然感觉身后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他猛地想起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外人,迅速转过头,就见鬼面还站在原地,眼神落在户外,像是完全没注意他们的谈话。

「你干嘛不提醒我?」张玄给了钟魁一记手拐。

「我以为你当他不存在呢,」钟魁捂着胸口委屈地说:「也许他根本听不见。」

还有一半的可能是他听得见,张玄没好气地想。

等林纯磬吃完了,张玄冲鬼面招招手,示意他可以把餐盘撤下了。盘子被抽走,林纯磬很不高兴,又朝张玄冲过来,张玄被他掐怕了,急忙把手里的花生米递上前,林纯磬转怒为喜,接过去乐颠颠地蹲到角落里嚼花生了。

鬼面把餐具收拾完,转身要走,袖子被拉住,随即一大把钞票递到面前,张玄笑眯眯地对他说:「鬼大哥费心了,这点小意思请收下。」

鬼面没理他,也没有收,张玄看看他手里的长矛,避开矛锋,很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小声说:「晚饭能不能多给点花生米?生熟都行越多越好,如果可以,再给点酒,我对酒没什么要求的,带酒精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