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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199)

鬼面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拿着饭盒离开,张玄追上去,又掏了一把钞票,塞进鬼差的口袋里,说:「这是给你同僚的,有钱大家一起花,别客气别客气。」

这次鬼面没用长矛顶他,也没拒绝他的送礼,大踏步扬长而去,等他走远了,张玄笑嘻嘻地坐回座位上,说:「搞定。」

「你这么想喝酒?」对于张玄花钱贿赂阴差的行为,钟魁很惊讶。

「那只是试探,只要他收了,就代表他不是无懈可击的,我们也许可以利用他救人逃跑。」

「你确定?」

「如果晚上他把花生和酒带来,那就能确定了,反正钱我们有的是。」

说到这里,张玄觉得他要感激聂行风,招财猫想得真周到,没有他源源不断地送钱来,自己在地府做事可就束手束脚多了。

「一定没问题的!」他继续自信满满地说:「看马面和孟婆就知道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是张玄,我们从来到这里,只接触过他们两只鬼,你这种以偏盖全的推测很危险的。」

这家伙除了打击情绪外什么都不会,要是董事长在这里,一定不会否定他的做法。张玄摆弄着手腕上的铁炼,觉得研究一下开锁的问题会比跟一只笨鬼聊天更开心。

第二章

傍晚,鬼差按时给他们送来晚餐,还是中午出现的那个鬼面,正如张玄所料的,晚餐多了一瓶酒,瓶子不大,但看瓶身的打造,里面的东西应该不赖,除此之外,他还扛了个麻袋,来了后,随手把麻袋放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

张玄上前掂了下,足有七、八公斤。袋口由麻绳穿了个活扣,他知道鬼差不会回答自己,问完后自行把扣结解开,里面满满的花生米露了出来,钟魁在旁边看得噗哧乐了,林纯磬则飞快扑过来,大把大把地往自己的口袋里塞。

张玄看傻了眼,他是要花生米,但没想要这么多啊,难道这是要让他在这里种花生吗?

「原来地府花生这么不值钱。」

张玄嘟囔完,就看到鬼面的眼神瞟到了一边,眼珠在一瞬间像是有了生气,张玄没看错,那绝对是嘲笑的目光,他气得抓住鬼面的双肩用力摇,叫道:「你是故意的吧?你一定是故意的!」

长矛尖锋顶到他面前,杀气无声地传达过来,张玄马上松开手,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向后退开两步,又展开笑颜,「开个玩笑嘛,刀枪无眼,小心走火。」

无视他的善意沟通,鬼面将蛇矛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才收回,明晃晃的光亮闪花了张玄的眼睛,等他视力恢复正常,鬼面已把碗碟摆上了桌,钟魁和林纯磬头对头,吃得不亦乐乎。

张玄没有胃口,在他们的对面坐下,呷了口酒,那酒不知是什么酿制而成的,喝下后齿间生香,温热沁人心脾,消减了一直盘桓在他体内的阴寒气息,他忍不住又喝了两口,感觉酒里浸了某种花香,像仙茈草的香气,却又没那么浓郁。

张玄要酒本来只是个借口,但现在发现喝酒感觉不错,给钟魁和林纯磬各倒了一杯,钟魁道谢喝了,林纯磬却对酒不感兴趣,吃饱饭,低着头数摊在桌上的一堆花生,张玄把那杯酒也喝了,又晃晃所剩无几的酒瓶,瞅了眼鬼面,鬼面站在廊下,仿佛避讳生人气息似的,离他们远远的。

「帅哥。」

张玄很自来熟地叫了一声,见鬼面只是瞄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行动,他抬起手,用手指往前勾了勾,在成功地把鬼面勾到眼前后,掏出一叠大钞,塞到了鬼面口袋里,又把酒瓶推过去,说:「这酒不错,下次能不能再多带点来?」

鬼面什么都没说,收下酒瓶,又把空下来的碗碟放回饭盒里,看他的举动是要回去了,张玄问钟魁,「你有想要的东西吗?让鬼大哥下次顺便给带来。」

「没有,」钟魁想了想,「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能不能带我们离开?」

这人还真敢提要求啊,张玄没好气地说:「那你请他直接带我们离开地府岂不是更好?」

「可以吗?」

没听出张玄的嘲讽,钟魁很认真地转头问鬼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鬼面无视他们的对话,整理好饭盒后离开,张玄只好冲着他后背叫:「记得一定要带酒啊帅哥。」

鬼面没理会张玄的搭讪,倒是林纯磬被他的叫声惊醒了,停止玩花生米,抬起头看着张玄,恍惚叫:「聂……」

「什么?」

林纯磬不理他,又把头转向门外,冲着廊下低语:「聂……行风……」

字眼咬得很含糊,张玄愣了一下才听出他说的是什么,这是第二次听到林纯磬叫聂行风的名字,他立刻跳起来,飞快地向外跑去,谁知匆忙之下没注意到手镣卡在桌角上,一个踉跄扑出去,结结实实地趴在了门槛前面。

摸摸鼻子,张玄正庆幸自己的反应灵敏没撞毁容,一双镶嵌银饰的黑靴子映入眼帘,他仰起头,顺着那串漂亮的银饰一路看上去,刚好跟转回来的鬼面看个正着,对方从灰蒙蒙的眼珠闪过亮光,像是对他的五体投地感到诧异,又有些好笑。

「我说,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拜你,我只是东西掉了。」

身为天师,竟然给鬼下拜,张玄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嘟囔着爬起来,仿佛为了证明他没说谎似的,一枚铜钱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沿着地面往前滚去。

那是张玄刚来酆都时,马面送给他的通行证,以后也许还能用到,张玄急忙去捡,谁知手刚探过去,就听外面轰隆巨响传来,地面晃了几晃,那枚铜钱被震得骨辘辘地滚远了,还好鬼面及时将长矛戳出去,用矛头挡住铜钱,再往回轻轻一拨,让它滚到张玄手中。

「谢啦!」

张玄伸手攥住,把铜钱放进口袋,正要起来,地面又是接连几次剧烈震荡,他头晕目眩,掌握不住平衡,再次砰地扑倒,不过这次很幸运,他没趴到地上,而是鬼面的马靴上。

「靠,这是怎么回事?阴间也有地震的吗?」

不到一分钟时间,在同一只鬼面前出了两次丑,张玄觉得自己今天犯邪了,晃晃头,发现眼前景物摇晃,他感觉不对,双手一绞,用手镣缠住鬼面的大腿,喝道:「你给我喝了什么!想算计本天师,你还嫩了点!」

钟魁见张玄有事,想跑过来帮忙,可是跑到一半就被铁链扯住,林纯磬坐在圆桌另一边拨弄他的花生,像是不爽被带走,拼命拉扯铁链,害得他无法走出太远。

张玄的手镣被一只手握住扯开,顺便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他听到有人冷冷说:「醉酒。」

呃……

嘶哑低沉的嗓音,张玄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鬼面,周围还在摇晃,像是醉酒的症状,可他酒量不错啊,一小瓶酒不至于马上就醉掉,还醉到感觉地震的程度。

没等他发问,身后传来惊喜的叫声,钟魁对鬼面说:「原来你会说话的!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同时感觉到有地震?难道我也醉酒了?」

话音刚落,轰隆声遥遥传来,整个厅堂又随之摇晃起来,张玄趔趄了一下,要不是鬼面抓住他,说不定他又要摔个跟头了,醉酒让潜存的灵识变得敏感,觉察到急速逼近的杀气,他不自禁地绷紧身体。

「出了什么事?」眼望厅外黑沉沉的空间,他沉声问。

鬼面看了他一眼,像是诧异他瞬间的改变,就在这时,暗红色箭羽倏然射进,直奔张玄的面门。

悄无声息的暗器,张玄本能地向后倾身,鬼面转去握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后倾配合他的姿势,同时举起蛇矛,将逼近的红箭荡了出去。

被蛇矛上的阴气震到,红箭发出尖锐的怪叫扑向对面的墙壁,张玄借着鬼面的臂力重新站稳,打量对方脸上那张银面,赞道:「你探戈跳得不错。」

银面后的那张脸是否露出表情张玄不知道,没等他仔细端详,就见被蛇矛拍出去的红箭随着尖叫化为实体,竟是只青面獠牙的角鬼,角鬼只有孩童身高,瘦骨嶙峋,十指张开时,上面干巴巴的皮肤形成蹼状,双臂抓在墙壁上,见没有伤到张玄,身体一跃又向他冲来。

张玄双手并起,铐在他手腕上的锁链成了很好的攻击武器,铁链砸在鬼头上,像拍网球似的把它拍了出去。

「这是什么怪物啊?」

钟魁那边也被一只角鬼攻击,他手脚并用把鬼踹了出去,眼看着鬼飞出大厅,他靠在桌旁心有余悸地问。

「你的同类。」

如果不是张玄的表情太过凝重,他现在更像是在说笑话,钟魁被他的气势影响到,转头去看外面,就见室外鬼影幢幢,暗绿色的荧火交替闪烁,逼近之后,他发现那些荧火其实是恶鬼的眼睛。

「我比较崇尚与人为善,不知我的同类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嘟囔说。

回应而来的是冲进来攻击他们的鬼魅,尖锐指甲抓向张玄,被张玄侧身闪过,随手掏出一张道符拍到恶鬼的头上,尖叫声中,恶鬼消散了身形。

「很遗憾,它们没有。」冷眼看着不断冲来的鬼魂,张玄淡淡说。

钟魁没再回应,几只恶鬼向他发起攻击,他忙着应付,没时间再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