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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郎(56)

这天夜里,苏小培给冉非泽写信。她告诉他这几天发生的事,她说她破了个案子,她想念她的母亲,她离家很远,她害怕她回不去了。

苏小培写着写着,情绪越发低落起来。她在信上写他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朋友,她也想念他,那个平洲城有多远呢?

写到这里,她停笔了。

她把冉非泽的那封“后会定有期”的信拿出来看了看,又收好了。叹口气,坐那发呆。

多远又怎样呢,难道她还能去看看他?他带着她不方便,其实原本他就打算把她送到尼姑庵的,现在能有个官府衙门让她容身,已经是好太多了,她应该知足,不能总麻烦他耽误他。其实细想起来,她是多么幸运,一穿过来就遇到了冉非泽这样的大好人,在他照顾下,她真没吃上什么苦,除了一直找不到想找的人之外,其它事情都挺顺利的。可找不到人才是关键,找不到程江翌她就回不去,可她确实毫无头绪,她能怎么办?

如果发现她失踪了,不见了,妈妈得多着急?她这么想她,虽然她们母女俩一碰头就得吵架闹不愉快,但她还是想念她。爸爸以前总说她们母女两个脾气像,爸爸是对的。她也想爸爸了,在这里都没有爸爸的照片可看……

苏小培正发呆,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咚咚咚”,不重不轻,但清清楚楚。

苏小培有些警觉,刘婶也好,她的家人也好,或是白玉郎或别的什么人来找都好,除了敲门,都会再唤一声“苏姑娘”。可是这次的敲门什么人声都没有。苏小培没应门,她拿上了匕首,悄悄走到门后。

可门外又没有任何声音了,好像刚才的敲门声是幻觉。但苏小培知道她没听错,刚才确是有人敲门。

“是谁?”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句,没人回答。

苏小培等了等,皱了眉头,正想不理会退回屋里,却忽然看到门缝下面有封信。

这不是冉非泽的信,苏小培不用看就能确定。

他不会让人用这种吓唬人的方式给她送信的。

苏小培犹豫了一下,把信捡起来了。然后她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了看,没人。

苏小培把信拿回了屋里,打开了。

只看了一眼,她就猛地冲了出去,拉开了大门门闩一口气冲出了门外。

月亮高悬,夜空清朗,巷子里被月光照得明晃晃地,一眼就看到了底,巷子里没有人。苏小培接着往外头跑,一直跑到了大街上。她左右看着,摆头急寻,但是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苏小培的心呯呯跳,快得乱了拍子。

那信上只有三个字——Who are you?

49、第 49 章...

只有三个字。

可是能写出这三个字的,除了她,恐怕就只有程江翌了。

苏小培拿着那信站在街头,脑子里有那么一会是空白的。

他在哪?

他提了问题,却不等她回答。

他丢下信却不见了踪影,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找到她的?如果是在寺庙看到她留下的信,那他不会知道她的所在,而是应该拿着信去投奔冉非泽留下的地址才对。他不知道她是谁,却知道她能看懂英文,他一定是在这里见过她,知道她与他一样。

苏小培自认除了在冉非泽面前会完全放松警惕随意说些现代的话语外,在其他人面前,她可是很努力地收敛了,如今她说话已经像模像样,鲜有人一边听一边皱眉头。而这封信一上来就写英文,摆明了是知道她的来历的。

程江翌,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小培忽然拔腿往衙门那头跑。衙门很近,跑几步就到了。衙门每天都有守夜值班的捕快衙差,苏小培一眼就看到了刘响。

“刘大人。”

“哟,苏姑娘这是咋了?”刘响正跟另一个衙差闲扯说话,看到苏小培这么晚跑来一脸惊讶。

“方才大人们可曾见到有奇怪的人在这附近走动?”

“奇怪的人?”刘响摇头,转头看看身边的衙差,那人也摇头,均说没有。

“那……”苏小培想了想,“今日可有人来衙门寻我?”许是在衙门打听好了她,晚上才偷偷递信?

“未曾听说啊。”刘响与那衙差还是摇头。

“姑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刘响问,很是关切。

呃,苏小培想了想,摇头道:“无事。”这种半夜收到信又说不清楚的古怪事情,还是不要到处张扬的好。

“对了……”她想问白玉郎居于何处,想让刘响帮忙找一找白玉郎,但一转念,这深夜里,她孤身女子找个年轻男子出来,衙差们口无遮拦的,这落人口舌惹下话柄,也不合适。“今夜里还挺凉的,大人们多注意些啊,辛苦了,我回去了。”她及时改了口。

刘响与那衙差应了。苏小培再没话说,招呼了两句便垂头丧气回自己屋去了。

苏小培把信放在桌上摊开,盯着那三个英文单词看,越看越是疑惑。而后她把信折起来放到一边,摊开了信纸,再磨了些墨,打算再给冉非泽写信。

“壮士,我找的人有眉目了,他给我写了信,但他没有露面……”

苏小培写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跟冉非泽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她问他怎么办有什么用?她明明是要学会不依赖他,不给他添麻烦的,可如若她在信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不是又让他为难吗?

苏小培把这纸放到一边,这信应该就跟之前那封一样,没法给他寄出去。

她再想想,重写一封。

再摊开一张新信纸,苏小培咬唇,握笔的手有点僵。

程江翌出现了,居然出现了。

他问她是谁?是因为他发现有一个人与他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太惊讶,所以小心翼翼试探?还是其实他另有想法?而她要怎么回复他呢,写封信放在家门口?可万一被别人取走了怎么办?

苏小培皱紧眉头,写下第一个词:壮士。

程江翌出现了,也许她会突然就穿回去。在这世界里别人都罢了,但冉非泽,她不想连与他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该写“壮士,我回家了,再会”?

可这样没头没脑,是不是太没交代了?苏小培心烦意乱,“壮士”这个词后面一直落不下笔。

她呆坐半晌,差点心一横想着干脆明天就与白玉郎说她要去找壮士,但一想她走了,会不会程江翌就找不到她了。他今日提了问题,也许明日或是什么时候会再来找她,她不能走。!

唉!苏小培叹气,在“壮士”后面写上“阿泽”,想想又随意写“壮士”,再写“阿泽”……

最后把笔一丢,算了算了,她再认真考虑考虑。

她要想想怎么把躲躲藏藏的程江翌找出来,他就在这城里,应该离得不远,她明日与白玉郎和秦捕头说说,这人知道她穿越而来,必是留意到她的举止,观察过她,所以他定然是在这衙门附近逗留,他还会来的。只要她留心,一定能发现他的踪迹。

壮士呢,她还是尽快跟他打声招呼好了。只是这事要怎么与他说……

她再想想,再想想。

武镇这头,冉非泽自有他的忙碌。

他先是给苏小培写了信,托了人给送出去。然后他又跑了一趟武镇附近的寺庙,把苏小培寻人的事给办了。这寺庙不大,如以往的每一个寺庙一般,都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冉非泽描述的那样的年轻男人。冉非泽留下了寻人信,留下了宁安城衙门地址,然后又折返回自己的屋子。

屋外那几个盯梢的江湖人正着急,他们跟着冉非泽出去的,没走多久就跟丢了,如今看他又回了来,且没甚异样,这才松口气。冉非泽没理会他们,他该吃饭便吃饭,该睡觉便睡觉,其余时间,他便窝在屋子后头的铸坊里。盯梢的那几人有悄悄挨近铸坊,只听得里头时不时传来叮叮铛铛的声响,却不知他在里头做什么的。

两日很快过去。这两日武镇里和各门各派都算平静,没人再出来挑衅寻仇,家家都闭门商议,憋着劲等着验刃痕的结果。

第三日天未亮,各门各派就纷纷赶到镇中比武台那处,等着冉非泽。

比武台就是个简单的石土堆砌的高台,在武镇里也颇有历史,需要比划比划一较高下的江湖人会到这台上比试。依武镇中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有没有人旁观做证,在这比武台上比试出的结果,便是有公信力,江湖中人认同的。但也因为常有人在这比武,这比武台时常有凑热闹的跑来围观。因着这份热闹,各家各派都爱在比武台后边的那面长长石土墙上贴上自家的公告,或是发布些什么江湖消息,久而久之,这布告墙与比武台一般,成为了镇子中最多人聚集的公开之处。

如今这面墙上就贴满了许多对神算门与七杀庄之案的各类消息,有征集线索的,有分析案情的,有说目击了什么情况的,真真假假,多不胜数。各路人早把这些消息一遍又一遍看得透透的,是真是假也都去查验,查验不了的便成为各家争执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