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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井(62)

作者: 不酷 阅读记录

我不明白,努力维持的爱是有多爱。

我只明白,很多事情越努力越徒劳。

我们竭尽心力地努力维持,小心翼翼地呵护不安,都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嘲讽。

“疼!”我的肩膀快要被他捏得散架了,我也终于忍不住喊疼。

他并没有因为我叫疼就放开自己快要施暴的手,我不敢再看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更不敢相信我们努力维持的和平假象在白天也要被打破。

“我明白,我都明白,真的疼!”我低着头带着哭腔开始认怂,因为挣扎而散乱的头发柔软垂落在他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上,试图换回他的温柔。

这时,突然响起的工作电话解救了我,他放开我匆匆出门。

听着他关门的声音,我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片刻,我接到许若水的电话,他吞吞吐吐地问我:“姐,你最近忙吗?”

我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反问他:“咱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别扭了半天终于说清楚:“奶奶病了,甜甜现在孕晚期了,我和爸妈还得照顾她,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想…… 想……”

我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回家照顾奶奶,甜甜不能没有你们照顾,你不能把家里的担子都扛自己身上,会累死你的。”

许若水沉默了一下,才接着问我:“南一楠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都挺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眼都不眨一下就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谎话的。

“我也觉得你应该过得挺好的,其实,你现在这样过真的挺好的。”许若水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放松和开心,我突然对自己泛红肿痛的锁骨释怀。

大家都是这样一点一点过下去的……

你现在这样过真的挺好的……

原来是我想要的太多啊!

27 可不可以不撑下去

我来不及想太多,匆匆收拾出自己的行李,订了票,给南一楠打电话,他不接。

微信收到他的回复是——在忙。

我简明扼要地在微信上向他说明我要回家的事情后,就拉着行李箱回家了。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回头望了望这个我和南一楠生活着的空间。

嗯,起码看上去是小而温馨的。

这就是大世界里被动的大众追求的小日子吧?或许从某一层面上来看,我好像也没那么失败,我好像也过得还算过得下去吧?

耳机里随机播放出《可不可以不撑下去》这首歌,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别扭在这段感情中是多么的不恰当。

我不是无法自洽,我是不愿自洽,我的自洽总要建立在磨灭曾经的自己之上。我要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才能获得自洽的安稳。这是一场关乎人生下一阶段的交易,我做不到,我无法相信我望不到的以后,我套得到的现在都是虚无。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都是那个在我童年时期看上去很疼我的奶奶。

没错,在我的小时候,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度认为奶奶最爱的是我,而不是许若水,包括奶奶对外说的,也是最爱我,而不是许若水。

直到有一次我感冒了,许若水放学后来看我,坐到我身边陪我看动画片时,奶奶一个箭步冲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开他,对着他说:“离她远一点,别让她把感冒传染给你。”

在现在的我看来,其实这也没什么的,真不是什么值当说的事情,可是那时候的我却在那一刻难过得要命,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偏爱不属于我。

我不得不承认,从小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一边喊着要公平,一边为得不到偏爱不忿。又或许是这世间从来都不会有真正的公平,所以很小的人儿就已经知道要所有的爱都偏向她才能好过,原来我也清楚爱己地活过,只是后来变得开始有了很多在意的外界声音,开始为别人口中的那个“我”艰难地活着。

我对我奶奶的感情就在这样我越长越大的时光中慢慢磨成了“老人都这样”的无所谓,很多现状都是无力改变的,我对家人最大的叛逆便是没有长成他们所期待的骄傲,所以他们没那么爱我,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血缘的奇妙就在于纵使他们再嫌弃我,还是得碍着切不断的血缘继续爱我,这是一件极其无奈的事情,于他们而言。

所以,我才会在南一楠面前那么惶惶地计较得失与被爱的瞬间,我没有把握他能一直爱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永远相爱的保障,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从来都不会有人完完全全地真正爱我。

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不曾一时离我远去过,甚至于愈演愈烈,吞噬着我所剩无几的快乐时光。这就像我外貌焦虑最严重的那几年,我有双眼皮,可是如果我晚上喝了很多水,睡眠很充足的话,我早上醒来就会水肿到暂时变成单眼皮,为此我不敢喝很多水,更不敢睡得很好,因为单眼皮的我很丑,丑到我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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