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21)

“我？”吟然用手指着自己，大眼睛里充满问号。

她刚才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很认真听他们谈论国家大事，虽不大明白，但仍然可以感受到在座两位忧国忧民的真挚感情，对婆婆的敬意更深了一层，对这位原本认为很奇怪的云甫叔叔，也生出了敬佩之心，心里正觉得感动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重要事情是和自己搭上边的。

“吟然，你不是一直想做郎中吗？”

吟然的爷爷是小有名气的老中医，一直希望孙女能够继承他的衣钵，从小就开始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教导吟然读三字经，千字文，打下古文基础，以便她将来可以轻松读懂古代的医书。爷爷去世后，他的希望就成为吟然的理想。这件事吟然曾经在闲聊的时候，跟陆婆婆提过，没想到她一直记挂着。

“嗯！”吟然点头。

“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我打算叫云甫叔叔带你上京城去，找一位李女史夫人，你就拜在她的门下学医好了。”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都吃了一惊。

“夫人，李女史不是宫中的女官吗？听说她曾担任过皇后娘娘的承御，因为犯了错才被降为女史，被下放到秋宫文苑管理书籍。把小姐交给这样背景复杂的人，您可以放心吗？再者，一入宫门深似海，小姐看起来单纯又善良，能够适应吗？”

云甫这番话问得头头是道，别看他外表粗枝大叶，心里对有些事情却是看得很明白的。

“李女史是怎样的人，没有谁比老身更加清楚了。世人以为神医谷的皇甫先生是当世第一名医，只有宫内少数内命妇知道，真正的国手其实是隐藏于深宫内院的李女史。她是个淡泊名利权势，品格高尚的人，把吟然交给她，老身非常放心。至于你说能否适应宫廷的问题，老身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老身的想法与你不同。母狮把幼狮推进深谷，是为了培养孩子在险恶环境中生存的能力，宫廷就像是深谷，老身把吟然推了进去，也是希望她能够变得更加坚强，况且，即使发生了意外事件，李女史一定会拚了全力保护她的。”

“夫人您真是用心良苦！”

听完这一席话，云甫对夫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婆婆见吟然不发一言，低着头在那里玩手指，问她：

“吟然，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我，我无所谓，婆婆您叫我去，那我就去好了。” 吟然回答得很小声。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老身就放心了，还担心你会闹脾气不肯去呢。今晚你好收拾一下，同老身睡一间房，说说体己话，明天就跟云甫叔叔动身。”

“明天？！”吟然失声喊道。

婆婆看她一眼：“有何不妥吗？”

“没，没什么，我去准备晚饭。”

吟然无精打采走出门去。

当晚，吟然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云甫吃得赞不绝口，被夸奖的小姑娘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婆婆看出她心事重重，却假作不知。

入夜之后，云甫在西厢吟然的房间早早睡下了，吟然则坐在婆婆房中的卧榻上，呆呆地看着她帮自己准备行李。婆婆说一句，她就应一句。

“这些首饰老身都用不着了，放在最下面，好好保管，等你稍微长大一点，可以用来打扮自己。”

“嗯。”

“换洗的衣服放在首饰上面，打开包袱就可以拿到。”

“嗯。”

“还有这些药丸，记得每天服用，你身体先天不足，所以发育也比别的孩子慢，所以后天好好调理，自己也注意保养，这里有两月的分量，吃完了就自己去配，怎么配药我有教过你，没忘记吧？”

“嗯。”

“这封信你贴身保管，务必亲自交到李女史手中，这十两银子也贴身放好，以备不时之需。”

“嗯。”

“到了外面，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大千世界来的人，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桃源村的乡亲老身也都交代过了，不会泄漏你的真实身份。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连云甫叔叔也不能说，知道吗？”

“嗯。”

“要交待的话我都说完了，”婆婆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一边，用她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吟然的头顶，“你有什么心里话要跟婆婆说的吗？”

“婆婆，我——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桃源村？”吟然一直皱着眉头撇着嘴，现在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婆婆教我很多东西，大家对我也很好。我喜欢这里，我希望可以一辈子呆在桃源村，一辈子跟婆婆生活在一起。”

“不可以！”婆婆斩钉截铁地拒绝她，语气十分强硬，“你这是什么傻话，桃源村不是你应该长久呆的地方，快打消这愚蠢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