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31)

即使是雪天，照相馆也仍开着，这让夏感到一阵庆幸，她整了整身上新做的暗红色花格棉袄，想要挽着晚慈走进去，却被拒绝了。无奈，她只得先走进去，同店人攀谈照相事宜。

“你好，我们来拍结婚照”。

“哦，好的同志。恭喜恭喜了啊。哎呀，我说，你们来的可真及时。我们现在是开一天算一天，临到雪大了，下暴雪的时候，我们也就不开门了。再照，恐怕就得等到节后了”。

“是呵，又是一年新节了。只是每一年的过着，总觉得新不如旧，日子过的远不如以往轻松自在”。“快些照吧，我还有急事”。

“哎呦新郎官，照相本来也不是什么慢事情，但你这态度可不对啊，我要批评你的。这位女同志，你去厕所，把身上的雪水擦擦，走过去后面架子上还有大红花什么的，你出来时可以捎上，一会儿照相的时候用。对了，你们的结婚证证件有吗”？

晚慈也不好多做解释，只得耐心的等待着时间缓缓过去。结婚证的事，倒是轮到姝玉开口了：“同志，我们的结婚证在家，我丈夫因为工作不常在家待，我们今天本就是临时出来，没有带的。但是您放心，我们手续齐全。我们一家都是军人，我们就在旁边的673高中部上学，在旁边珠林路大院住。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是这样”。店里人有些犹豫，但雪天路滑，客人几乎全天也见不到一个，于是便松口了，想来也没事，就为他们行个方便吧。

姝玉很认真的整理了头发衣服。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是姝玉却很仔仔细细的上下摸排了几次，然后拿了两朵大红花，走到了镜头前，坐在了早已坐定的晚慈身边。

照相的人还在调试机器，晚慈还在默数着时间，但是似乎却听到了身边坐着的夏姝玉的紧张促吸声，晚慈很不耐烦，且有些厌烦的闭上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终于，对面的人说：“可以了！来，两位同志，坐的近一些，别这么拘束，手里的毛选拿好拿正了，哎对，新郎官，笑一笑啊！”

“咔嚓”。

照相的人似乎不太满意。“我说你这个同志，你看这位女同志，脸上红扑扑，笑的多开心啊，你也笑一笑，别太严肃了”。

姝玉听到这话，似乎看到了帮助，于是也很期待的看向晚慈，想从他的脸上获取一丝认同。但是晚慈却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跟照相师傅说到：“师傅，我这人不大会笑，麻烦你，就这么照吧”。

“再怎么不会笑，这是结婚照啊，要喜庆些才好......”

“没事的同志，就这样照吧，我丈夫是很不苟言笑的。但是，我也最喜欢他这一点”，姝玉知道此刻强求是不行的，于是转向帮晚慈说话。她想要让晚慈看到自己的通情达理，以及对他的维护和温柔。

“嗨呀，行行行。哈哈，小伙子，你看看，新娘子多么喜欢你啊。看着你的时候，眼睛直冒光呢！”

晚慈沉默了一下，感到很是尴尬，他没什么好回应的，于是只说句“那我们就再照一次，麻烦您了！”

于是师傅又埋头去看机器，低头的同时，仍不忘打趣道：“姑娘说的对，他还真是不苟言笑啊，哈哈”。

从照相馆出来，姝玉跟晚慈说道：“等婚后你去上学，虽然就在家门口本部，但毕竟你们学校要求住校，不能时常回到家里。我得了空就会给你送些吃的，也叫你尝尝我的手艺。如果，你想的话，也希望你能常回家看看”。

姝玉的口气，说到最后，明显弱了些。她是第一次这样，想尝试着，用婚后夫妻的正常语气和晚慈说话，从而拉近一些彼此之间的距离。让晚慈忘记一些不快。

“不用了。我吃食堂的饭很习惯。等孩子出生了，我会跟你去上户口，必须我出席的场合，我都会在。但是其他的，你就不要强求了”。

“好”，姝玉长声地无奈道。

晚慈怕雪天路不好，姝玉摔倒，再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跟着她走到了所住的地方的楼下，然后转身便走了，但并没有多做一分停留，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姝玉走进楼道，又悄悄退出身子，看着晚慈的背影走远，心里感到很暖和。“这人还是关心我的，哪怕不是关心我，只是关心这个无辜的孩子，他也是个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接受我呢？我的孩子，我会告诉他/她，晚慈是他/她的爸爸。这样晚慈不愿意伤害孩子，也就愿意留在我身边吧，抑或是，能多留一些时候”。

姝玉又觉得自己在感情中再次卑微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退却，反而很是义无反顾。因为她认定这个走远的背影，这个人有着善良的灵魂，无论如何不会怎样伤害她。她需要做的，是掌握好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