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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歌(22)

作者: 江山予青 阅读记录

却闻见刺客呕哑低沉的嗓音吐出一个“好”字,便飞身投湖,水面薄冰震击,如石掠地,厚雪倾覆,竟不见那刺客踪迹。

谢凌春蹲身正欲探看,却不想肺腑一寒,撑忍着五脏六腑之中游走的钝痛,谢凌春将那冰窟窿之中的软底鞋挑起,却发现这鞋履之下另有玄机。

“谢凌春!”

谢凌春闻听一道急切的呼喊,却好似寒蝉微末,隔了一层雪雾一般迢远,几近被这不息的风雪声藏匿去。

万物漫漶无际,项间身后,好似枕在寒潭,他只觉冷得紧,勉力抬了抬手腕,又重重跌落,良久周身好似裹入一团温火之中,烧得人身心暖热,将这寒雪驱逐殆尽。

时逾五更天,见谢凌春转醒,祁征忙扶人起来,将炉上煨的药端至,只见那人眼见水汽惺忪,焦距未定,闻见药苦却先皱了皱眉。

“这什么味儿?”谢凌春嘟囔着,彼时被刺客暗器中伤的肺腑已然熨帖许多,抬手推了那药,仍倒头阖眼,拉过衾被蒙了头。

祁征见状,便知那寒毒消散了大半,掐了灯芯,便由他睡去,自己仍旧搬了矮凳靠在床头,雪光寒澈,将房内物什漆了一层沉寂釉白。

见谢凌春轻哼,祁征将那被角掀开,唯恐闷气,却不想被那人一手拽进被去,眼鼻相碰,一双黑亮狡黠的眸子将他盯得混不自在。

“祁大人,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呢?”

祁征恍惚,欲将谢凌春推开,谁知那人腕间力道颇大,挣脱之际却被惯性带回,复重重回落于谢凌春身上。

“放开。”

“不放。”谢凌春见祁征面色青红相接,存了作弄心思,别过脸去,朝祁征耳后轻吹了口气。

祁征面上登时烫热,呼吸滞重,值此之际,谢凌春将祁征双手蛮力带过,撤了床帏将祁征双手绑束,掌风催动前时备于金炉的软骨散,烟气纡徐缭绕,谢凌春吞服了解药,好整以暇地看向祁征。

祁征只觉周身百骸好似浸侵温水,无力乏软,唯有一颗脑袋尚且清醒,抬眼便见谢凌春抱手居高临下地望他,目间又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眼光。

“祁大人不妨将这一切从头道来,谢某恰好得空听一听故事。”

“从何说起?”

“就从这一纸相思说起。”谢凌春指间捏着自祁征怀间索来的宣纸,笔势端方饱润,本应灵动清透,却因撇捺的拗而稍显拙重,显见认出这字迹,谢凌春倒耐着性子掌灯研磨,提笔所书,竟与纸张字迹别无二致。

“但这内容我却陌生得很,不过瞧着这咬文嚼字的酸劲儿,倒颇有我几分神采。”

“这非你所创?”祁征声音掺了几分惊诧,质询铿锵之余竟听出了些微摇动,“‘谁忘樽前常相见,留待花发已无枝头’亦非你亲笔?”

“这句倒是耳熟。”

祁征面上早由不可置信转为明了。

“祁大人,莫非前世你那良人托了些用情诗笔,你却误认作出自我手?”谢凌春霎时语气冷如冰凌,一双眉目仿佛笞鞭,朝祁征凌空抽来。

“未有良人,”祁征暗忖其间曲折一时难说,见谢凌春又正值气头,便郑重添了句,“良人便在眼前。”

谢凌春闻言挑了挑眉,阴声怪气道了句“祁大人若不会说,便不说。”

祁征闻言登时缄口,面热如红芍,将那脑袋朝里艰辛转去,几欲嵌进墙中。

谢凌春见状被逗笑,倒也不再打趣戏弄,凝神将那疑窦细思,若祁征并非欺瞒于他,那便是这段过往,不知因何自他记忆之中芟除。

只是这祁征与他二人之间,情思纠葛,却也鲜为人知,又因何被人拿来做文章?

那便是这段往事之中掩藏了秘辛,须连根铲净。

“此些笔墨,祁大人自谁处得来?”

“常千里,”祁征仍不愿转身,声音闷重,“他以此与我交换一样答案。”

“什么答案?”

“前世万殷的遗诏。”

“他既窥得前事,怎会不知遗诏所书?莫非——”

“不错,公诸于世的那封,是假的,”祁征将身缓缓转过,目光落定窗外晦暗天光,“常千里受一位异士指点,遁入溯光宝鉴,得见前尘诸事,唯独不见万殷遗诏所书之字,所寻无获,只见我于拟诏那日曾出入景明寝殿,也正是因此,他手间存有前世你的书信。”

“遗诏之中说了什么?”

“托社稷于其叔父,安南王万申。”

谢凌春闻听此名姓,心间攀起细密凉意,好似虫啮,将那层厚密的茧壳破出一道口子。

前世万申举家焚毁覆灭,线索全无,而经办此案的谢敏又恰旧时与常千里交好,如此一来,一切便有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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