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76)

方妈妈说着，泪水顺着她苍老的脸上一直往下淌。她并没有擦去。突然她一下子跪在吟秋面前，哽噎着说：“我担心下一个要惩罚的人是笑尘。他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天下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儿女。吟秋，你能体谅一位母亲的心吗？你爱笑尘的，你也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害，是不是？是不是？”

吟秋一直听着方妈妈在不停地诉说。她今晚对她的态度是友善的，说话也是坦率的。她理解对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冷漠和刁难。直到方妈妈突然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地求她离开方笑尘，她顿觉从心底开始变得冰冷。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快要晕倒过去。但方妈妈摇动她双膝的手和不停地向她追问的话语又把她拉回到现实。她只觉得胸口被堵塞得连气都难喘过来。她看到跪在她面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很想站起来把她扶起，但双腿就是发软无力。她紧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妈妈，你坐回沙发上说话，你这样子我会受不了的。”

“吟秋，你爱笑尘，你就离开他吧！我求你离开他。”方妈妈依然固执地跪在她面前恳求她。

看着方妈妈满脸的皱纹，祈求的双眼，因生病而变得虚弱的身体。吟秋像得了重病一样说：“我答应你，离开笑尘。”

这句话一说完，她就挣扎着，踉踉跄跄地跑回卧室。一下子倒在床上哭得天翻地覆。她真的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忍让，一直以来的付出，希望能与所爱的人天长地久在一起。但天不崇人愿！

离家

第二天一早，吟秋就起床了。昨晚她整夜失眠，直到差不多天亮时才入睡，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很快就醒来了。她想早点回公司，她要在上班前打一封辞职信。昨晚她想好了，既然答应了方妈妈离开笑尘，那么她也不能留在本市了，更不能留在公司上班。她知道方笑尘一回来就会找她。Z市不大，到处都有他们踏过的足迹。如果要离开就彻底些吧，就让这座城市成为回忆吧！

她在电脑旁，不知如何去填写“辞职事由”。老板是只老狐狸，他能洞悉一切。不能敷衍他，她得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她想起他的前任秘书是因为怀孕而辞职的。于是她在“辞职事由”那栏填上“怀孕”两个字。

老板一回到办公室，吟秋就脸带歉疚地呈上了辞职信。这可大大地吓了老板一跳。他连忙问：“吟秋，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薪水低吗？我可以加你工资的。”

“不是，你看看理由吧。”

“看来我是不能留下你了。公司正赶货，你可以留到什么时候？”他问。

“下星期我就不回来了。”她回答。公司辞职规定要提前半个月，但她担心这样拖下去会令到方妈妈以为她不想离开。既然答应了，她的自尊就不允许她拖泥带水。在爱情面前她什么都可以让步，什么都可以没有，除了自尊！

“刑生，如果笑尘打电话来找我，你就找个理由回答他，别告诉他我辞职了。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免得他牵挂。”她轻声地对老板说。

老板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出她的心事。

她被看得脸红心跳，仿佛此刻内心的凄楚要被别人看穿。她心中酸楚，眼泪就要流出来。但一阵反胃却令她冲向了洗手盘。她的这阵呕吐可真的帮了她的忙。

老板皱着眉，怜惜地说：“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下班早点回家。”



这几个晚上，方妈妈看到她回来都在客厅里与她打招呼，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容。但吟秋并不觉得温暖。这样的善待是牺牲方笑尘和她的爱情换来的。她不想与方妈妈过多地交谈，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到了这种田地她对这个家已毫无留恋之情，她竟想马上离开这里。几个月以来为了爱情，在这里丧失了太多的尊严，现在她要一点点捡回来！

星期六的晚上，吟秋拨通了杨潇然的电话。她只告诉他要去他那里，要他到车站接她就挂上了电话。



星期天，吟秋拖着两大袋行李缓缓向门外走去。经过客厅时，方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见吟秋马上站起来对她说：“吟秋，我对不起你。孤身出门在外，你带些钱走吧！如果笑尘没留下钱，我这里有。”说着就把一本红色的小本递给她。

“不用了，我可以养活自己！笑尘的钱放在原来的地方。”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吟秋，你是个好女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许多可以选择。”方妈妈跟在后面说。她心里内疚，想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