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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惊艳曲(72)

秦瞭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枯萎的皮囊往后跌倒,像是被抛弃了的一根枯柴。

阿镜猝不及防看见这幕,浑身发僵,忘了反应。

秦瞭单手掩衣襟,动作行云流水:“是你?”手指在阿镜脸上抚过。

他的身上散发着熏人欲死的腥臭之气,手冰凉滑腻。

阿镜窒息,发现身上被那白色的丝缎般的东西裹住,竟无法动弹:“观主,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观主笑了笑:“修炼啊。你没看到吗?”

“修炼?”阿镜匪夷所思,“那些想当仙侍……上天伺候仙人的小姑娘们,都被观主这样害死了?”

观主淡淡道:“身为炉鼎,这是她们的宿命所至,我不过是帮她们解脱罢了,倒是你,你并不是仙侍,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阿镜有些后悔:她的确预知张春会发生不幸的事,但却没料到事实超出“不幸”的范围……早知如此……

秦瞭打量着她的脸,突然凑近了嗅了嗅:“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并非仙侍。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你么?”

“为什么?”

秦瞭道:“因为你虽然不是仙侍,却……有仙骨,而且长得这么美,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儿做我的姬妾,好不好?”

阿镜眨眨眼:“观主修炼,也能有姬妾?”

他凑过来,在阿镜颈间深深一嗅:“为了你我可以破例。”

阿镜虽然是情天之主,自诩最明白男女之情,甚至天界也流传着情天之主放荡不羁、阅男无数的传言,但阿镜自己知道,她纸上谈兵的本事是最佳的,亲身上阵的经验还等同于无。

强忍着心头不适,阿镜示好地一笑:“那观主可否先放开我?”

秦瞭想了想,笑道:“我最讨厌动粗,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省事罢了,你如果肯乖乖的,自然使得。”

也不见他动作,那裹在阿镜腰间的白绫刷地便不见了踪影。

阿镜双腿一软,秦瞭单臂将她腰间搂住,只觉着腰肢纤柔绵软,虽未真正尝试滋味,却已先销魂入骨。

他心头一荡,细看阿镜:“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许是因为……曾是天仙的缘故?”手在阿镜的脸上一抚,又顺着往下,似乎要扯开她的领口。

阿镜再也无法忍受,放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救命!”

秦瞭大笑:“你在这里叫个什么?乖,省一省力气,待会儿可以……”

突然他脸色一变,猛然放开阿镜,纵身跃起!

伴随着一声闷哼,方圭观主身形落地,右手捂着左边肩头,一丝鲜血从白衫内透了出来。

有道身影从前方飘然而出,仍是一身蓝灰色的道装,一丝不苟肃然的脸色。

“蔺渺?!”秦瞭紧锁眉头,“你干什么!”

阿镜趁着两人对峙,悄悄后退了一步,脚后却碰到一物,低头看时,正是先前死去的仙侍。

她不禁叹了口气。

眼前一道白光闪烁,拦腰向她卷来!

眼见避无可避,谁知蔺渺更快,剑光闪烁,人已经掠了过来,不由分说将阿镜抱了过去。

“你……你不是蔺渺!”白光在身后一闪消失,方圭观主眯起双眸,“你究竟是谁?”

蔺渺拥着阿镜,微微一笑。

原本太过冷肃刻板的脸,突然像是春回大地似的,鲜明生动起来。

但是在先前不便逃的时候,逃跑的机会几乎随时都有,如今真正想逃了,反而寻找无门。

不管阿镜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三个的方圭山弟子盯着。

而那位看着修为颇高的周师叔,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善,不像是盯着一个侍女,却像是盯着什么令人忌惮的……妖鬼猛兽。

眼见方圭山在望,隐隐地能看见那如剑戟的中秀峰,阿镜的逃跑大计几乎提前宣告了失败。

她想着那黑发白衣的少年,不知道兰璃君到底为什么会转生为人,又经历了怎样的坎坷。

想尽快见到他,只可惜身不由己,何况就算见着了又怎么样,他不认得自己。

就像是那一次无意中的戏言“入魔又何妨”,兰璃如今的行事,岂不真的像是魔物一路?

“在想什么?”声音从身旁传来。

阿镜回头,见秦霜笑吟吟地在身边站住,他靠在树身上,道:“从那天就看你心事重重,怎么了?”

“没什么。”

“如果是因为周师叔,你不要在意,他总是那样疑神疑鬼的。”

“嗯?”

秦霜笑道:“他硬说你认识那什么沈遥夜,这怎么可能?大家都看见他要害你,还说要挖你的眼睛喂给他那讙呢,简直残暴,下次见了,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阿镜眨了眨眼,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她倒是盼着再见到沈遥夜,至于谁教训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边正在说着,突然听见仙侍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

秦霜按剑挺身,面带戒备。阿镜也定睛看去,正见张春颠颠儿地跑来,乐不可支:“不知哪里跑来了一只猫,生得这样肥胖……最可笑的是,还戴着头巾呢!”

第58章 晋江首发

凤明眼见情形危急,拧眉叫道:“镜儿!”

当即奋不顾身地往阿镜的方向奔去。

原来凤明眼前所见, 是水滢催动天机鼎之能, 白光如同最炽烈的日影, 将那道红衣影子牢牢地罩住其中。

阿镜的剑直插在地上,却终究难以抵御天机鼎之能, 被那股霸道的力量摧击,长剑从中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就像是被张开的弓弦一样,渐渐地被拉到了极至, 终于撑不住了, 铿然一声,已经断成了两截。

水滢已经目无别人,只盯着阿镜,仿佛在欣赏她垂死挣扎的惨状。

这会儿便笑道:“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看来也不过如此, 果然没有国师帮手, 你就什么都不是!”

阿镜只觉着浑身的血肉都仿佛抵抗不住,似乎下一刻, 自己的身体跟元神就会给天机鼎撕得粉碎。

虽然如今兰璃已经去了,北冥君也去了,甚至连灵犀也已经不在,如果一死了之, 仿佛解脱。

但是就这样的死去, 却又极不甘心。

耳畔仍有两军交战发出的种种惨烈呼叫, 阿镜试着站住双脚。

水滢却往她身边走近了一步,像是要把眼前所见看的更清楚一些。

“国师喜欢你什么?是这幅皮囊?”

水滢快意地看着阿镜的脸,这张吹弹可破的绝色的脸,此刻因被天机鼎之力慑制,血色尽无,长发散乱,看来甚至有些可怖,她想大笑,却只幽幽道:“还有沈遥夜,他可真傻啊……”

水滢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却在阿镜的心头慢慢地划下。

仿佛她的心也给水滢这一句,生生地被剖开了。

北冥君……沈遥夜。

还是秋水君,兰璃……

泪比鲜血更快一步地涌了出来,又迅速给天机鼎吞没。

阿镜的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神识却异乎寻常地清晰。

就仿佛她的神识已经脱离了肉身,回到了那日的九重天离恨海上,她跟秋水君琴箫合奏,兰璃起舞。

曾经,她只顾满心喜悦地看兰璃跳的曼妙,却隐隐地感觉身边也有人看着自己。

等她回头的时候,那人却仍是正襟危坐,明明是在心无旁骛地垂眸弹琴。

但是在这时,阿镜却突然看的无比清晰。

就在她笑的春风摇曳,欣赏兰璃的舞姿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秋水君,正目不转瞬地看着她。

难以想象,这个人的眼睛里会透露出那样的情深。

其实她在懵懂不知的时候,已经拥有过最美好的深情。

只是曾经的他们……都错过了彼此。

心念一动,正吹箫的情天之主毫无预兆地转头,对上身旁秋水君的目光。

这一次,秋水君并没有再闪避,目光交缠,眉心红色的道法丹心痕颜色变深,渐渐地如同他的眸色。

她入迷地望着他的眸色:“你在想什么?”

秋水君回看着她,温声回答道:“在想你。”

刹那间,阿镜泪落不止。

但明明是落泪,却偏在笑:“原来你果然也喜欢我的呀。”

不想死,也绝不甘心再错过。

这一次……

想要跟他拜天地,入洞房,做一对世间最甜蜜的夫妻。

想要跟他好好的,生生世世,白头到老。

先前仿佛被剖开的心,血淋淋的。

偏偏就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仿佛有一样东西瑟瑟萌生了出来,怯生生地看似弱小,实则有着令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力量。

开天辟地,第一次。

***

凤明知道情形危急,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他一心只想冲到阿镜身旁,难免疏忽了周围的战况,胳膊给一个低空掠过的妖兽划了一爪,鲜血淋漓。

凤明毫不在意,甚至并没有察觉,拼尽全力跃起,撞入天机鼎的罩顶白光,用力把阿镜抱住。

刹那间,从他受伤的胳膊上流出的鲜血当空旋舞,又尽数给天机鼎收入鼎内。

凤明抬头,对上水滢的目光。

水滢的眼睛里神色复杂:“殿下,你这是何苦?”

虽如此危急,凤明仍是一笑:“水姑娘,你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