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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184)

范垣其实也有一件事要跟琉璃说,见她睡着了,反而不忍打扰,于是只也悄悄地倒头睡了。

原来,朝上近来关于皇帝选妃的议论甚嚣尘上。

毕竟从文帝开始,皇族的子嗣就甚是艰难,所以在先帝去后,因为皇帝太过年幼,甚至有许多大臣主张去请皇族偏枝的南安王,差点引发了一场朝野动荡。

如今终于盼了皇帝长成,也时候该让皇家血脉开枝散叶,免除后顾之忧了。

只是后宫妃嫔好说,唯有凤位属谁,才是最难办的。

不管如何,这件事自然也得让琉璃知道。

次日一早,琉璃还没有醒,范垣就悄悄地起身,来到旁边屋子里看望明澈。

正明澈已经醒了,见了他,便叫道:“父亲!”爬起来,抱着范垣撒娇。

范垣在她头上一抚:“什么时候醒了的?”

明澈道:“才醒了。父亲你几时回来的?一定回来的很晚,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范垣笑道:“已经睡足了。”他望着明澈纯真的脸,终于问道:“对了明澈,昨儿在那府里……到底是怎么样呢?”

明澈眼珠一转道:“没什么呀。”

范垣看着她:“当真?”

明澈才低下头去,小声嗫嚅道:“母亲一定都跟您说了,怎么还问我呢。”

范垣道:“你娘只说你是信口乱说的。可父亲要听你说……真的是这样吗?”

明澈抬头,却不敢跟范垣的目光相对,反心虚地又低下头去。

半晌,明澈才小声道:“知道瞒不过您,可、可谁让她们先背地里嚼舌说母亲坏话的,而且我也没冤枉她,那些话就是她说的,我只是叫大家都知道而已。”

范垣早有所料,闻言不禁一笑。

明澈害怕他不高兴,忙又求道:“父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范垣看了她半天:“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娘。”

明澈大为意外,范垣又道:“先前你不是说要学习武的么?我先叫苏师傅来教你两天,你若能撑得住吃苦,再说别的。”

明澈何等聪明,范垣虽未说别的,她却已经知道,范垣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相反,这是在嘉奖她,可见她先前并未做错。

明澈大喜,竟在褥子上向着范垣磕了个头:“多谢父亲!”

正在此刻,琉璃睡眼惺忪地进门,见状怔怔问道:“一大早的,你们爷俩是在干什么?”

明澈跳下地,跑到琉璃身边将她的腿抱住:“父亲终于答应许我习武啦。”

琉璃大惊,才要提出异议,范垣也走过来,拢着她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琉璃看看一脸满足的小家伙,又看看满面温柔的大的,末了只说:“我、我看你不在……”

“我哪里不在,不是一直都在么。”范垣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琉璃红了脸:“别闹。”

“我不看我不看。”明澈早识趣地捂住双眼走开了。

第111章 温纯

后几日,范垣终究得空把群臣上书要为皇帝选妃的事告诉了琉璃。

其实琉璃这几日里也隐隐地听了些风声,只不过自己如今的身份特殊,这种事虽然上心,等闲却不好插嘴。

琉璃就只问范垣道:“我也听人说……像是要立郑家的丫头为后?不知道真不真?”

范垣道:“其实立谁为后,现在主要看皇上的意思。”

郑家虽出过一个皇后,但毕竟结局不好。而且人人虽表面不敢多嘴,心里却依稀知晓,先皇太后之死,仿佛跟郑氏废后脱不了干系,所以当初废后死在普度殿后,郑家浩浩荡荡想要借机扳倒范垣,最后却在小皇帝那里碰了头,且吓出一身冷汗。

幸而郑氏先前在宫里的时候,先入为主的引了郑家姊妹跟小皇帝认识,偏朱儆是一个念旧情的,且郑家姐妹里,尤其以郑佳慧最会知冷知热,体贴入微,朱儆念在同她是打小相识,且郑氏所作所为又跟她们不相干,因此对她也是格外青眼有加。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此刻立郑氏为后的消息只怕不会传的这样轰轰烈烈。

所以范垣说立谁为后,只看朱儆的意思。

琉璃忖度说:“我也见过那郑家的姑娘两次,实在生得不错,看着也是娴静聪慧,竟是人见人爱,不过……”

范垣道:“不过怎么样?”

琉璃迟疑着说:“总觉着是个很有心机的。”

范垣笑道:“孺子可教,没想到连你也看出来了。既然连你也能看出来,想必也瞒不住皇上。”

琉璃有些不服:“怎么这样说?难道我就这样笨?我也是有几分眼力的。”

范垣在她脸上揉了一把,道:“你这眼力时好时坏,不提也罢。”

琉璃打开他的手,扭身道:“哼,谁比得上你聪明呢,在你面前,所有人都是傻子,我就更不消说了。”

范垣忍笑拉她回来:“好好说着话,怎么又赌气起来了?罢了,师妹最聪明了,我都得甘拜下风,这样说好不好?”

琉璃白他一眼:“有口无心,没有半分诚意。”

范垣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想要怎么样……我都依你,师妹说好不好呢?”

琉璃原本也没怎么想过,只是听他语气轻轻的,不免瞥他一眼,对上他笑吟吟眼尾微挑的凤眸,脸上一红,便道:“我去看看明德醒了没有。”

范垣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亲那手指,不肯放她。

琉璃早红了脸:“喂!”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脚步声响,一名侍从来到门边儿上,垂着头道:“禀四爷,温大爷来了。”

琉璃忙推开范垣,因自觉脸上红热出汗,见了养谦不免赧颜,便忙对范垣道:“我到里间去,你别跟哥哥说我在这里。”

范垣笑道:“去吧。”

琉璃见他眼中笑意流转,便轻轻啐了口,忙不迭地进里间去藏着了。

***

且说范垣接了养谦进来,才落座,养谦便道:“妹妹可好?明澈明德都好?我才来,还没来得及去见他们。”

范垣道:“请放心,他们都很好。”

说话间范垣细看养谦,却见他有些精神恍惚似的,跟先前的宁静自若不大一样。

范垣便知道养谦有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府里可都好么?”

范垣且问,心里且暗自盘算:温姨妈前两天才来过,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妥,让养谦这样举止失常的,难道是宣仪公主?

养谦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范垣看他这样颠倒失常,更加笃定温家有事,此刻竟有些后悔让琉璃躲在里间了,叫她听见了岂不担忧?

范垣试着问:“到底如何呢?”

养谦抬头,目光相对的瞬间,眼底的恍惚之色才一闪消失,他道:“其实没什么,只是这两天,我原先在南边的一个朋友上京来了。”

“哦。”范垣应了声,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对方是个薄有声名的南方才子,家中又有资产,并无功名,也没有科考之意,这次上京为的是见识京城风光,会会旧友之类,按理说不至于节外生枝。

但偏偏症结就出在这个人身上。

养谦顿了顿,才又说道:“先前我请他家里吃饭,喝了几杯酒,他、他跟我说起一件事……”

范垣问道:“不知是何事?”

养谦呆呆地看着范垣,眼前出现的,是昨日在府里设宴的场景。

因养谦人品才学皆好,在南边的时候也颇有几个志趣相投的知交朋友,当初养谦落难的时候,还有人为他奔走过……虽然并没有奏效,可到底验证了他所交的并不只是酒肉之徒。

而此次上京的这位,姓顾名子产,正是养谦昔日最好的一位知己,在南边的名头是颇佳的,因是富家公子,又天生有才华,一副闲云野鹤的超逸性子,所以养谦很是钦慕。

两人在京内重逢,欢喜不尽。

之前本来在外头跟其他许多知交们一起吃过酒了,昨儿是养谦特在家里单请这顾子产。

因没有别人,酒席上两人无话不谈,说些别后离情,以及地方风土趣闻之类,彼此甚是尽兴。

酒过三巡,眼憨耳热之余,顾子产说道:“对了,养谦兄你有没有听说,你们温家先前出的一桩奇事?”

“什么奇事?”

顾子产不答,只是先问道:“我隐隐听闻,之前温家有人上京来,只是投亲未果之类?”

“这倒是有的。”养谦说着,就把当初正赶上范垣有事,温家来人趁机落井下石,后来给小侯爷苏清晓给打了等等都说了一遍。

顾子产听后大笑:“好的很,这位小侯爷的性子倒是很合我的脾气。”

喝了一杯酒,顾子产才又说道:“我原先只听人沸沸扬扬地传言,说你在京内发迹,青云直上,所以很不把家乡同族的人放在眼里,人家上门探亲,还被你们绝情打了出去等等……我虽然不肯信你老兄是这样的人,可其他的人难免给蒙蔽了。所以我这次特亲来瞧瞧,果然是眼见为实不是?”说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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