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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43)

温姨妈却果然满心的感激,又加上养谦高中,她心里喜欢的开了花似的,忙道:“怎么只在门口站着说话?纯儿,快请你表哥进去坐。”

琉璃正要答应,因对上范垣的眼神,想到那天蔷薇架子下的轻薄,突然变了心意:“母亲,表哥有事,要走了。”

范垣满脸意外地看向琉璃。

温姨妈有些失望:“是吗?”

琉璃不容范垣开口,柔声道:“不然我早请他进去坐了,只是他贵人事忙,坐不住的,咱们还是别太耽搁他了。”

温姨妈叹了口气:“倒也是,我一时昏了头了。”

范垣盯着琉璃,突然说道:“就算外头的事再怎么忙,也不能撇下家里,如今表弟大喜,表妹的身子又大好,双喜临门,我心里也格外高兴,既然姨妈前头应酬不开,不如且先去,免得冷落了客人们,我在表妹这里略坐一坐,也就走了,横竖都是自家人,很不用在意许多,不然我也于心不安了。”

温姨妈本是忌惮他位高权重,矜贵自持的,自然不屑应酬这些,如今听了这样贴心的话,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好好好。”

又忙叮嘱琉璃:“好好地跟你表哥说话,把前儿咱们南边捎来的雨前龙井沏给他喝。”

温姨妈吩咐妥当,满面春风,仍旧回去周旋了。

这边范垣跟琉璃对视,琉璃嗤了声:“哼。真没想到……”

范垣唇角微挑,尽量不让自己得意的太过明显:“你没想到的事多了。”

琉璃禁不住吐舌:“是是是,只问这世上,还有谁能猜得透师兄你?”

不防范垣看着她这幅娇俏的样子,心底砰然之余,也不禁想起了那天黄昏的事……霎时间,一股难以描述的清甜从心底泛起,一直涌到了舌尖,就像是满口都是那无尽绵柔的香甜,令人情难自已。

他迈步进门:“还不走?没听姨妈吩咐,要你好好招待我的?”

琉璃望着他轩直的背影,这会儿就像是又回到了在陈府时候的光景,自己又被那个她叫做“师兄”的人摆了一道。

琉璃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门。

***

往日范垣都是悄悄的来,不像是今天这样“名正言顺”。

他在桌边坐了,不甘寂寞地问:“我的茶呢?”

不等琉璃吩咐,小桃早快手快叫地去沏了茶,端上来,揭开盖盅一看,果然是雨前龙井。

琉璃问:“怎么沏这个?”

小桃吃惊,又忙道:“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是才从南边送过来的西湖龙井,连姑娘还没喝过,咱们这里没有更好了的呢。”

琉璃见她会错了意,却不好解释。

范垣说道:“这个很好,我正想吃一口。”

小桃本天生敬畏他,生恐服侍的不周全落了怪罪,如今见范垣有嘉许之意,顿时满面通红:“四爷喜欢就好了,还有新买的芙蓉糕,我再去端些来。”

范垣淡笑点头,小桃望见他的笑,早已经昏了头,晕晕乎乎出去了。

琉璃在旁目瞪口呆,直到小桃离开,她才如梦初醒,看看范垣,他正悠然自在地端着茶,喝的甜津呢。

“好茶。”范垣润了润唇,却总觉着不够尽兴,“你真的没有喝过?”

琉璃叹道:“我们哪里及得上四爷尊贵,有口福。”

这本是极寻常的一句话,却突然让范垣心猿意马起来。

范垣道:“琉璃……”

他竟然直呼她的名字了。

琉璃一愣:“干什么?”

第36章 说亲

琉璃听范垣直呼自己名字,不禁抬眼看来,正对上他端视的目光。

两双眼睛对了一对,像是范垣心中蠢动所想的那些,突然透过目光传到了琉璃心中,顿时脸上就热了起来。

此刻屋内无人,纱窗寂静,不知何处隐隐传来早蝉悠长的噪叫。

范垣把茶杯缓缓放下,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敲,便沿着绸缎铺垫的桌面儿滑过去,竟牢牢地握住了琉璃的手。

琉璃红了脸,又不敢高声:“你干什么?还不放开?”

范垣悄声问:“你脸红什么?”

琉璃窘的要否认,但脸热的自己都受不了,又怎能空口白牙地否认。

对面,范垣望着面前粉漾微红的脸,这是“温纯”的眉眼,跟琉璃多有不同,青天白日的,自然错认不了,这让他的心神稍微收敛了些。

可掌心团着的那酥手滑腻,柔若无骨,却又叫他情难自已。

当即把她往这边一拽,低头在那手上亲了亲。

琉璃猛然一震,又听到外间脚步声响,当下不顾一切用力挣了过来,把手放下,死死握住,且不敢抬头。

原来是小桃送了芙蓉糕进来。

因方才得了范垣的嘉许,小桃十分殷勤,把糕放下又问琉璃:“姑娘,方才郑侍郎送的玫瑰酥要不要也一并拿些过来?”虽是问琉璃,眼睛却心不在焉地偷偷瞟着范垣。

纵然满面通红,琉璃仍是忍不住看向这丫头,暗中怀疑她是不是要把这屋里所有好吃的都翻出来贡献在范垣跟前。

范垣听了小桃的话,眉峰一动:“原来郑侍郎还带了礼品?”

琉璃道:“就是一盒子酥,没什么稀奇的,你又从来不爱吃甜食,就不必……”

“我想吃。”范垣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

琉璃无法置信。

小桃把郑宰思带的那手信打开,把玫瑰酥拣出来,用个素白的玉碟子盛了,放在桌上。

范垣望着那玫瑰酥,底下酥酪如雪,顶上表皮焦黄且脆薄,沾洒着桃红色的玫瑰花瓣,隐隐似乎有奶酪的香气,以及玫瑰的花香,就算还没入口,单是眼睛看着,已经是极大的享受了。

只怕没有几个女孩子可以抵挡这种东西。

郑宰思生性风流不羁,没入仕之前,常常浪迹花丛,醉卧各大青楼,这种投其所好勾引人心的手段自然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范垣从来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见状不仅又皱了皱眉。

突然琉璃悄悄问:“师兄真的爱吃这个?”

范垣对上她琢磨的眼神,举手拈了一个,垂眸看了眼,慢慢地咬去了半边。

当着琉璃的面,范垣有条不紊地吃了两个,然后挑衅地迎接琉璃吃惊的眼神。

琉璃心服口服,只得承认这几年他的口味也终于变了。

范垣擦了手,吃了茶,琉璃才慢慢从惊愕中醒过来,望着盘子里还剩下三个,便举手也拿了一个起来要尝一尝。

不料才抬手,还没碰到那酥,手背上“啪”地挨了一下。

琉璃抬眼:“又干什么?”

范垣把碟子拉到自己跟前,淡淡道:“没吃够,这几个我带回去。”

琉璃张口结舌。

范垣见状,捻起一块雪白的芙蓉糕,往她跟前一送:“吃这个吧,这也很好。”

范垣因为一口气吃了两个玫瑰酥,心口像是被堵住,举杯吃茶。

琉璃默默地含泪吃糕,吃了半块,期期艾艾地问:“师兄,你在内阁当值,见了儆儿了吗?”

范垣才要回答,突然打了个饱嗝。

琉璃一惊,然后又忍不住笑。

范垣咳嗽了声,按了按胸口:“每天……呃,总要见几次。”

琉璃忘了笑,心里的羡慕要长了翅膀飞出来。

范垣见她不做声,想起那天她哽咽着说想儆儿那一幕,一边暗中调息,一边道:“陛下很好,比寻常孩子要懂事,不必担忧。”

琉璃不想让他这样说,但又想听有关朱儆的一切,心情十分矛盾。

范垣道:“有一句话难听些,叫慈母多败儿,你之前虽然守着他,时刻呵护着,但如此反而会让他有一种小孩儿般长不大的感觉,凡事只会想求你的意见。是不是?”

琉璃回想往事,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范垣道:“他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也罢了,溺爱些无妨,但他是皇上,如果养成个妇人之仁的性子,如何了得。”

琉璃觉着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又小声说:“可是,孩子不能没了娘呀……”

“我从小儿就没有。”范垣的声音淡淡的。

琉璃一震,后悔自己说话冒失了,忙道:“对不起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范垣最知道她的性情,当然不会在意这个:“总之你且安心,只要……你好端端地,不会见不到他的。”

又略坐片刻,范垣起身告辞,临去果然用帕子裹了那几个酥,拢在袖子里。

临出门,范垣回头道:“你若爱这个,改日我叫人买些送过来,别不管什么人给的都要吃,留神毒……”

他本是恐吓,但话一出口,顿时想到那令他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顿时把那个“死”生生地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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