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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54)

琉璃默默叹了口气,又说道:“郑大人还说,儆儿身上不适……现在怎么样啦?你都没告诉过我。”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范垣拧眉,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琉璃只眼巴巴看着他:“儆儿到底怎么样了?”

范垣道:“只不过是被风吹了,略有几声咳嗽而已,御医一直看着,没什么大碍。”

琉璃心头宽慰,又禁不住叮嘱:“以后有这种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见都见不着那孩子了,好歹……听说些关于他的事儿……”

一旦提起朱儆,琉璃的心格外的软,眼泪几乎都掉下来了。

范垣凝视着她,突然唤道:“琉璃……”

琉璃吸吸鼻子,抬头看他。

范垣提醒:“你还记得我叫你过来是为了说什么了吗?”

琉璃这才回过味来,两个人原本是在说范垣求亲的事的。

琉璃忙道:“我不要改嫁。”

范垣忍无可忍:“闭嘴!”

因方才想起朱儆,琉璃的眼中包着一层薄薄的泪,此刻就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范垣,显得楚楚可怜。

范垣并不上当,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继续说道:“不管如何,横竖温夫人是知道了,这会儿温养谦只怕也知道了……今晚上他们保不准会告诉你,若是问起你来,你要如何回答?”

琉璃紧紧闭嘴。

范垣盯着她:“听见了没有?”

琉璃道:“我、我……”她心里当然有答案,只是不大敢当面说出来。

范垣却也知道她的答案了,见她不说,便道:“你想不想见皇上?”

琉璃立刻回答:“当然想。”

范垣嗤道:“这倒是回的快,我还以为你又哑了呢。”

琉璃期待地问:“师兄,你要带我去见儆儿吗?”

范垣点点头。

琉璃一喜:“真的?说话算话,什么时候?明天好不好?”

范垣回答:“什么时候都可以,甚至明天也行。”

他回答的这么痛快,反倒让琉璃有些忐忑起来。

突然她灵光一闪:“你总不会……又有什么条件吧?”

原来琉璃又想起上次她说要进宫,范垣便把当初那个约定抬出来的那件事。

范垣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变聪明了”的眼神:“嗯,有。”

琉璃泄气,揉了揉脸道:“你怎么总是这样。”

范垣道:“这次不一样,我是说真的。你不是想见皇帝吗?我答应你,咱们成亲后,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都可以……甚至在宫中住上几日跟他朝夕相处都成。”

除了“咱们成亲”那句,范垣所说的每个字都好像有金光闪闪,美不胜收,引人入胜。

范垣不失时机地问:“你觉着怎么样?”

琉璃身不由己地回答:“好呀好呀。”

第44章 议亲

且说范垣絮絮善诱,手段着实高明。

琉璃因为太过想念朱儆,这会子听了范垣的话,畅想往后跟儿子相处的情形,喜出望外,不由自主连声说好。

范垣听她应承,微微一笑:“既然你答应了,那好,若温夫人跟温养谦若问起你来,你可知道如何回答了?”

琉璃听了这句,从美妙的幻想之中醒了过来,呆呆道:“啊?”

“啊什么?你不想跟皇上相见了?”

“当然想!”

“如果真想,那就先好好忖度明白,回去后该怎么回答他们两人。”

琉璃讷讷道:“师兄,就算不嫁给你,你应该也可以带我进宫的对不对?”

“对。”范垣面不改色,“不过我不想那样做。”

琉璃哀怨地看着他:“你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你那个条件……所以才想娶我吗?”

范垣不回答。

琉璃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声音越来越小:“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

范垣皱眉,不再看她,冷冷地望向桌上的镇纸玉狮子:“好了,你该回去了。”

琉璃听他突然不悦起来,只好转过身,慢吞吞走了两步。

范垣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道:“陈琉璃。”

琉璃一怔,止步回头:“啊……还有什么事?”

“原来你还记得你叫这个名字,”范垣凝视着她的眼睛:“既然你还是你,你就是陈琉璃这个人,那么……我就不会放手。”

室内瞬间的寂静。

琉璃试着问:“是不会放手报复?”

范垣一愣,眼中透出一点“杀气”:“你也可以这么想。”

琉璃陪笑:“我不这么想,师兄也千万别这么想……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那双凤眼里似也多了一抹淡笑:“好啊,我们都往前看,也往前走,往前的第一步是,你得嫁给我。”

琉璃本是要翻个白眼的,又怕得罪了他,于是顺势仰头假装看了看头顶,转过身出门去了。

原先是小桃陪着琉璃在彩丝房中的,后来因给范垣截了来,就命小桃等在书房外的廊下。

小桃不明所以,战战兢兢等候,虽不敢偷听,却因为好奇,暗中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总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声响。

小桃自我安慰:这倒不是坏事。

终于等了琉璃出来,小桃忙接着:“姑娘,怎么这半天,四爷跟你说什么要紧话了?”

琉璃不回答,只在出院门的时候对小桃低低地叮嘱:“家去后,不许告诉说我来这里了,只说咱们在花园里。”

这会儿暮色四合,头顶已经有一轮弦月,弯弯地一抹,纤弱玲珑,皎洁动人。

琉璃且走且想心事,小桃见她始终不言语,就也不敢做声,默默跟着而已。

琉璃在想回去后,假如温夫人跟养谦问起来,她到底是不是要按照范垣所说的那样回答。

在她的心上仿佛有一杆称,一边坐着的是朱儆,另一边,是她自己。

虽然以温纯的身体重活,但在琉璃心中,她仍是那个守寡的皇太后。

她这辈子……认真说来应该是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身体都是“陈琉璃”的时候,从没有有朝一日会“红杏出墙”。

就算不是身份非同一般,她也没想过“改嫁”。

琉璃以为,自己一辈子唯一的男人、曾经以男女之情喜欢过的人,是先帝朱睿琮。

***

迎面而来的脚步声唤回了琉璃的思绪。

原来是房中的一个小丫头,见了她们忙道:“太太见姑娘还没家去,叫我来接呢。”当下正好陪着回去。

琉璃进了房,却见养谦果然也在,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温姨妈叫她到了跟前儿,也并没有问为什么才回来,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愣愣的,眼圈有些泛红。

琉璃心怀鬼胎,知道他们两人因何如此,却不敢问,也巴不得他们不说。

半晌,养谦才说道:“母亲,不如跟妹妹说了吧。”

温姨妈心一跳:“你方才不是说……”

先前温姨妈将事情告诉养谦后,养谦惊怒非常,因连声道:“这件事使不得。”

温姨妈虽然觉着范垣突然亲自来提亲事,有些突兀,令人不知如何是好,但却并没有一下子就想到回绝,而是“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听养谦果断这么说,便道:“虽然说看起来很不相衬……但他毕竟是首辅,这样了不得身份,竟肯亲自礼数周全、好言好语地来跟我说,足见诚心。若是这样就回绝了,是不是太生硬了,叫人觉着咱们不识抬举似的?”

“什么不识抬举,明明是他不怀好意!”养谦着急起来,口没遮拦。

温姨妈吓了一跳:“你说的什么话,怎好这么说人?”

养谦知道自己话说的急了,何况温姨妈有不知之前的事儿。他定了定神,低声道:“母亲不明白,这位表哥……对纯儿……总之他不是个好人。”

温姨妈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也跟我说过了。”

养谦吃了一惊:“他说过?他说什么了?”

温姨妈笑道:“他说,他对你妹妹是‘一见倾心’。”

养谦本以为温姨妈指的是他上回无意中撞见的那档子事,没想到如此,当即恨不得啐上一口。

心中虽然惊怒,却仍是不敢把内情告诉温姨妈,养谦只道:“母亲,你听听这可像话?堂堂的首辅,也能说这种话,私下里不知道又干些什么呢。”

温姨妈道:“他再是首辅,也不过是个……没成家的男人罢了,也许真的就跟你妹妹投缘了呢。倒也不怪他这么说,他还当着我的面儿说以后会对你妹妹好,绝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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