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发愣。
杜若峰盯着他的脖子怒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可你呢,你和他干什么了?”
莫筱本就惊怕,被怀疑不禁气急败坏:“他耍我们的,再说不是因为你,王兆征抓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遭罪了没?”
谁知话音刚落,就挨了一巴掌。
杜若峰眼睛发红:“所以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莫筱哪受过如此委屈,下意识的捂住脸,半晌后回神便不顾一切的往外冲,临走还踢翻两人的吉他,宛如打翻了这段日子所有的的甜言蜜语。
多日没有吃好睡好,加上急怒攻心,他回到小屋就发起了高烧,倒在床上天昏地暗。
朦胧间觉得口干舌躁,迷迷糊糊的想起从前杜若峰即便睡觉被推醒,也会起来给自己倒水的体贴,不由委屈的哭了起来。
莫筱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人也许就是这样,有了无缘无故的爱,就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不想娶我妹妹,是为了莫筱,还是为了你自己?”
“想见那个男孩,就来订婚。”
“我没能力管你的事?除非你爸妈干涉,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好。”
“不管怎样,你只是一枚棋子,控进退由不得你自己。”
王兆征那些傲慢的话语,又在睡梦中蚕食着杜若峰的自尊,他猛然惊醒。
卧室华丽,却冰冷而空荡。
杜若峰念及莫筱在怀中安睡的美丽模样,暗自后悔那日对他的无名火。
虽是午夜却也睡不着,开车急驶向莫筱家,用力敲门却无人应声。
杜若峰用钥匙进去一看,才发现他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害怕的摸上去,觉出那惨白的脸颊泛着滚烫的温度。
莫筱在医院发了三天高烧,再醒来时,人变得憔悴而虚弱。
杜若峰闻讯赶来,西服革履,神色忐忑。
他坐在床边握着莫筱的手道:“对不起,工作上有急事,没能陪着你。”
真是温柔有加,让莫筱觉得曾经一巴掌不过是噩梦。
杜若峰见莫筱满眼矛盾之色,便又拥住他说:“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
莫筱才十九岁,心性太简单。
他顿时便红了眼眶,挣脱开杜若峰道:“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杜若峰苦笑:王兆征论相貌家事莫不是翘楚,谁能不动心?因不懂莫筱爱自己什么,所以信不得他。
但这些话见不得光,杜若峰只道:“害怕你被骗走。”
莫筱很容易便原谅他这孩子心性,却忘了自己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笔记本,文件夹,热咖啡。
蹲坐在沙发上看着杜若峰埋头工作的样子,莫筱觉得很恍惚,就像不久前他在舞台上的璀璨肆意,不过一场梦幻。
杜若峰察觉抬头。
莫筱弯起美丽的眼睛:“我想听你弹吉他。”
“等我把事做完。”
“我们去吃烧烤吧。”
“可是今晚有应酬。”
莫筱不再说话,闷闷的蜷缩起了身子。
最近杜若峰一直如此,赚钱工作之于他变成了最要紧的事,而爱人反而成了多余的陪衬。
见莫筱不高兴,杜若峰松开鼠标,坐到他身边说:“我们不可能玩一辈子的,既然我决定帮我父母做事,就要做到最好,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对吗?”
莫筱仍病着,靠着他的肩说:“不是想玩,只是觉得你不快乐。”
杜若峰笑了下:“你应该明白现在我的快乐是什么。”
莫筱点头,无奈的握住了他的手。
人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从前并不富裕的生活反而充满阳光。
如今桀骜不驯的杜若峰翻身一变成了商场精英,时常令莫筱产生错觉,好像挚爱的恋人被眼前这位陌生的男人杀死,再也回不来了。
而每次这样琢磨,又要暗笑自己幼稚任性。
毕竟杜若峰是为了彼此才如此辛苦,真不该多责怪些什么废话。
平日里相聚的时候越发稀少,难得的节日便更得好好珍惜。
平安夜莫筱特意准备了许多美食和酒水,从中午便开始忙忙碌碌,直到准备妥当才打电话给他:“你几点回来呀?”
杜若峰的声音充满疲倦:“不回了,有客户来。”
莫筱失望:“不是说好了吗?”
“我也是刚知道的,乖,你和同学去玩吧。”杜若峰有些不耐烦。
莫筱咬住嘴唇沉默片刻:“但今天也是我生日……”
杜若峰说:“明天给你补,就这样。”
讲完话筒里就只剩下盲音。
莫筱呆了许久,最终依然是叹息,拿起外套便离开他的家往学校去了,反正老师安排的谱子还没改好,忙一忙也省得胡思乱想。
腹痛袭来的很突然。
刚刚走进学校,莫筱就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了。
他皱着眉头蹒跚到了宿舍楼下,实在是难以迈步,发着抖坐下来便给杜若峰打电话。
对方不接。
痛苦越来越难形容,简直要把人撕成两半。
莫筱手指抠进肉里面,拼命的发出短信:“我肚子好疼,在宿舍。”
杜若峰还是没有反应。
莫筱讲不清自己的心情,真想就这么死过去算了,他不愿自己所爱的人失掉全部可爱和激情,变成原本彼此最讨厌的模样。
酒店的饭局觥筹交错。
大家都表面谈笑风生,私下打着算盘字斟句酌。
跟着老妈和王兆征讲生意的杜若峰非常累。
他一直没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后来短信亮起,看了看也没回复。
王兆征在旁边瞅到:“干吗不理人家?”
杜若峰是觉得自己已经很疲惫了,不愿再被莫筱的任性制住,却也不愿意明说:“没事。”
王兆征又喝了两口酒,起身道:“干妈,刘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若峰的母亲巴不得儿子的竞争对手消失,笑的很开心:“好,注意安全,若峰还不快给刘董倒酒?”
王兆征离开空气密度过大的包间,深喘了口气。
他也讲不清原因,只觉得莫筱长了那么一双干净的眼睛,是不会讲任何谎话的。
因此没来由的便决定去看看情况。
肾结石。
被送到医院时莫筱已经陷入昏迷,皮肤跟白纸似的没有任何血色。
医生帮他输液,骂道:“这种病最难忍受,怎么不早些送过来?”
王兆征未料得如此严重,也听过结石痛起来甚于女子生产,尴尬道歉:“对不起,以后会注意。”
“没……事……”床上的莫筱气若游丝。
王兆征俯身问:“醒了?好些没?”
已经打过止痛的麻醉针,莫筱恢复了丝元气,吃力的点了点头。
王兆征说:“真是蠢,生病要打120,指望别人就是等死。”
“我只是想看看他……还关心我吗……”莫筱苦笑:“是够蠢的……拿身体开玩笑……”
王兆征摸摸他的额头:“好好休息吧,想吃些什么?”
原本的盛气凌人莫名的和颜悦色。
莫筱不解:“你……怎么会来?”
王兆征沉默了片刻,说道:“他不是走不开,只是不想走开,懂吗?”
莫筱摇头。
“征服一个喜欢的人,和征服一种渴望的生活对男人而言是一样的。”王兆征抚平他的留海,又重复了句从前的话:“你不了解杜若峰。”
不被了解的男人猛然闯入。
看到王兆征的亲昵动作,大步而来的杜若峰粗鲁的将他拉开:“你装什么好人?”
王兆征不气不恼:“举手之劳,算不上假装。”
杜若峰瞪着他:“是吗,什么样的举手之劳让你平安夜去看他?”
王兆征挑了下眉:“我和你没有可说的。”
讲完这话,立刻便毫不留恋的离开。
杜若峰发泄似的摔了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
莫筱愣愣的躺在旁边输液,半点也不明白他怎么会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半眼。
结石病逐渐治好了,可却仍旧有什么顽疾侵入了彼此的心脏,让人坐立不安。
出院这天莫筱很早就打包好了行李,杜若峰来接他,两人因无事可做变得面面相觑。
“别再为我过不喜欢的生活,我不需要这样。”莫筱忍不住说道。
本已拎起包的杜若峰停住脚步,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莫筱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吗,就是因为当初你看起来那么自由那么纯粹,就算脾气不好,也句句都是真实,现在呢?”
杜若峰皱起眉头:“人怎么能什么都想要?”
莫筱说:“我就要你按照自己的愿望生活,不管那生活里有没有我。”
“筱,坚持过去就好,只要我能在事业上有自己的天地,就不会再发生从前那种不愉快的情况,你懂吗,我需要力量保护你。”杜若峰难得说出这种话。
莫筱矛盾而不语。
杜若峰扶住他的肩:“相信我。”
莫筱当然相信,却坚持道:“记得,不忘初心。”
杜若峰笑了一下,转而说:“但你要答应我,不再见王兆征。”
莫筱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杜若峰道:“你不明白吗?”
讲完他毫不犹豫的便率先离开了病房,压住了心底时常泛起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