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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杂记(16)

哭到路人侧目,五官扭曲宛若孩童。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你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王兆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莫筱抬不起胳膊,尴尬的垂首。

王兆征摆了摆手让司机先把车开走,到他面前执意扶起他的脸:“想哭就哭,遮遮掩掩不像你。”

莫筱无法再做戏,失声哽咽:“他怎么就会觉得这么做更好,口口声声说爱我,就连爱也牺牲掉,这是什么道理?!”

王兆征拿出手帕帮他擦脸,叹息:“何必骗自己,你本来明白。”

“是啊,他更爱自己。”莫筱又哭又笑,心脏像被人挖走了,血淋淋、空落落,杜若峰在酒吧里深情唱歌的模样和刚刚冷静残酷的告别在脑海交相辉映,混乱宛如闹剧。

王兆征目光深沉的扶住莫筱受伤的胳膊:“不要怕,我会让你忘掉他,我会让你变好。”

莫筱难过的说:“我是弹钢琴的,变成这样了,怎么叫好?”

王兆征依旧镇定自若:“会好的,信我。”

如果说杜若峰的出现像一道夺目的闪电,那么优雅的王公子之于莫筱便是水滴石穿。

耐心的陪着治疗,帮忙在大学转专业,时常在出差时带不贵却用心的礼物,听他诉苦,看着他哭,逗着他笑,事无巨细的关怀。

整整一年之后,莫筱才和王兆征在一起,虽然彼此也合意,却总有什么的隔着道透明的墙,让感情止步于咫尺之间。

莫筱想,也许自己应该给王兆征的那唯一的宝贵的东西,早已经被杜若峰拿走了,毁掉了,连尘埃都不剩。

“那游戏公司新来了主管,最近人事变动很大,你要不要趁机去上班?”这早王兆征边喝咖啡边问。

莫筱穿着睡袍无精打采的坐在旁边,犹豫道:“恩,好啊……”

两年没弹琴,真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王兆征放下财经报纸:“若是嫌累就在家待着。”

莫筱结巴:“我、我还是去吧,过一阵爸妈来上海看我,我想看起来精神一些……”

年纪终于大了,性向问题也不再是秘密,王兆征的强势和莫筱的憔悴让双方父母都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听到这个王兆征说:“恩,我安排一下。”

“什么时候报道?”莫筱问。

王兆征笑了笑:“既然有心情,那就今天吧。”

莫筱本以为自己身体的特殊和老板的照顾,在公司里做事也是闲职,谁知到匆匆培训完便被安排了做不完的琐事。

帮着选曲子,帮着剪辑,帮着协调修改。

就算两只手不太好使,也为正在开发的游戏折腾的不可开交。

不知道第几晚把没完成的活儿带到家里来弄。

王兆征半夜出差回来,见莫筱还在电脑前带着耳麦入神,便过去合上笔记本说:“晚了,休息吧。”

被打断的莫筱急了,大眼睛露出生气的神色:“干吗啊,不要捣乱!”

久违的精神气儿。

王兆征笑了:“你爸妈哪天来,我安排好时间,好陪他们。”

“不用了,又不是没到过上海。”莫筱边打开电脑边说,他知道王公子平日为了生意要累到什么程度。

王兆征道:“懂事点,要照顾好长辈。”

他总是如此,对人好便有办法不准人拒绝。

莫筱抬头:“……下礼拜一。”

王兆征解开领带,嗯了声便往外走。

“谢谢。”莫筱忍不住道。

王兆征停下了脚步,似是破天荒的犹豫了一番,而后回身扔下句话:“他从北京回来做事了。”

莫筱愣了愣,很快便意识到这个“他”是谁:“那又怎样?”

当初已经走到那一步,忘不忘的掉是一回事,缘分毕竟早已不在。

王兆征坦诚道:“他离婚了。”

书房在瞬间飘过丝沉重的安静。

莫筱以为自己心里会波涛暗涌一番,结果却只是苦笑,倔强的反问:“那又怎样?”

王兆征弯起嘴角:“不怎样。”

逝去的爱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尽管道理无需再提,尽管确实时隔已久,可那段有音乐和初恋相伴的时光,仍旧无法在莫筱的心底全然褪色。

他似乎晓得杜若峰为何回来,也做好了见面的准备,只未料得面面相觑的仍旧那般突然。

“小姐,这几件睡衣替我装好。”莫筱下了班便跑去给爸妈置备必需品。

近来王兆征似乎对他格外放心,甚至可以不叫司机和保镖跟着了。

谁知刚拿出钱包结账,身边便出现了点异样的压力。

侧目,总在梦里出现的脸赫然间与现实完全重叠了起来。

精品店的落地窗外已经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呆立在柜台前的莫筱却像被凝固在了时光之中,半点都动弹不得。

杜若峰成熟了很多,依然棱角分明。

他道:“在外面看着像你,便进来瞅瞅。”

在王兆征的身边,莫筱终究变了很多,他看出杜若峰气度已然不凡,从头到脚都是精心打理,他也装的出淡定,微笑了一下:“好巧。”

最后那次见面,莫筱还似个不懂事的大男孩。

人生的路是可以选择的,但选过之后,便永远不能回头。

这两年杜若峰偶尔会想象,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莫筱,一切又会怎样。

答案云里雾里。

“我赶时间,有什么事吗?”莫筱看了下手表。

杜若峰说:“你和他一起?”

莫筱颔首。

杜若峰露出了种如我所料的表情。

莫筱不再激动,也不再想做任何解释,只是道:“我现在很开心,希望你也是,时间不够,我得走了。”

讲完这话,他摆了摆手便朝外走去。

精品店明亮的灯光照在脸上,一如许多年前酒吧里璀璨的光照在彼此的身上。

在最初的时候,莫筱以为天地之大只剩下彼此。

其实不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很多的措手不及与很多的阴差阳错。

王兆征如约把父母如机场接来,四个人在酒店用餐愉快,乘车欣赏过上海夜景,在高耸的顶楼上看黄浦江两岸灯火璀璨。

看到至亲开心,莫筱也愉悦,忽然坦诚道:“我今天有遇见他。”

王兆征抬眸:“我知道。”

莫筱沉默。

王兆征扶着栏杆说:“因为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体,有安排人跟着你。”

莫筱笑了笑,欲言又止站在床边。

夜风吹得彼此发丝微动。

“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很爱他。”王兆征不知为何忽然这样讲:“所以你不管有任何打算,我只求坦诚就好。”

莫筱始终不解:“你不嫉妒?”

“当然。”王兆征握住他的手,慢慢抬起来道:“可是嫉妒把你害成这样,我憎恨嫉妒。”

莫筱发了几秒的呆,问道:“还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天,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忘不了。”王兆征依然言简意赅。

“所以啊,你就是我唯一的打算。”莫筱露出温柔的笑。

王兆征习惯性的揽住他的肩膀。

莫筱眺望着粼粼的江水,清透的眸子里也映着隔岸的光。

有的话,就是毒,烂在身体里永远好不了,本从不知如何谈起的他忽然有了勇气,轻声说:“杜若峰走了以后,我也曾没有出息的期盼,他会像故事中说着的那样,终有一天架着七彩祥云回来找我。”

王兆征不语。

莫筱摇了摇头:“可今天真的见到,我却不喜悦,我忽然发现,全世界我最想待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靠上他的肩膀。

王兆征难得露出微笑。

一见钟情,一生相守,这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运气。

但这并不是人得不到幸福的理由。

也许初次见到那个该和你永远在一起的人,你恨着他、你忽视他、你瞧不起他,但你们终究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这就是命运。

“筱筱,来拍照。”老妈在不远处高兴的呼唤。

莫筱拉着王兆征过去,也是笑颜如花。

灯光、星光、静夜、相守。

这就是上帝所能勾勒出的全部幸福。

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正是在此处上海的高空中。

新年夜看完烟火,王兆征说,他没有杜若峰那种拥有他的好运气,但可以用努力来争取那个人所放弃的幸福。

他还说,圣经里讲爱如捕风,风永远都捕捉不到,人会因为这样而失落而疲惫,可是无论如何,但凡有一天风再吹起,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所以正是这样,从那天起,莫筱的爱情就是王兆征,再别无他想。

第6章 我喜爱的

喂——!

我喊了一声,从窗口探出头去。

阳光很好,我看见从长发缝隙中它流淌出来的影子,在绿色植物叶子残留的露水上闪出十字形的光芒。

他抬起头,他穿着米白色的长袖棉布衣服,他在这两旁低矮的小木楼中间,很…

怎么样,我想不起来了,鼻息间有种挥之不去的化妆品的刻意香气,并不难闻。事实上,我没留过长发,讨厌植物,和旧式建筑的潮气。

哗——

书从被子上摔落下去,我没有拾起,一撩被子,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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