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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不会好转(67)

这也是“年轻”赋予你们的权利吗?

因为“年轻”,所以代表可以丧失思考,可以给他人随意带来不必要的精神伤害,可以没有理智毫无章法地攻击一件自己并不清楚真相的事?

且不说年轻人,现下有许多长者,三四十岁的,甚至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业界名人、媒体,也依旧可以在网络上恣意发布不实言论。

我这个人,不大喜欢上网,但从旁人那里,也多少能感知到,目前网络的大环境,总是浮躁不安,充满戾气。

跟风议人好坏的确简单,但静下心来做冷静的判断却很难。

无论是发生在我身上这件事,还是以后更多的社会热点,名人效应,时事冲突。

我都希望个别网友,尽量先思考几分钟,不要急于把你们的手放上键盘和鼠标,迫不及待随波逐流。

你可以享受你的话语权,但绝不是滥用你的话语权。

你对自己负责,起码先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你要成人,必先谨言慎行。

江承淮

2014年7月1日晚”

这是一份完全手写的书信样式的东西,漆黑的硬笔书法,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的楷书,勾折苍劲,一点都不像笔者平常写处方单那样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叫人辨识不清。

白纸的边角就这样被我攥在手心,我把这几十行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最后眼前混成一片,模糊不清。

一滴泪珠掉在纸张上,晕开小片的墨迹,我这才慌手慌脚反应过来,想就着袖子去擦拭。

江医生搭住我腮帮子,抬高我脸颊,抽了张纸巾,小心地擦干我眼泪。

“哭什么?”他问。

我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抽抽鼻子,嘟囔道:“能哭什么,被感动了啊。”

“我又没发到网上去。”他一只手始终搭在我身边。

“还好你没发上去,发上去估计要被骂得更惨,他们会说,你啊,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年轻女大学生啊,还特地跑出来发条长微博替她澄清?你女朋友都没说什么你他妈找什么存在感?开什么地图炮?就一小主任,真把自己当正义之士了?呵呵,你不是说你恪尽职守嘛,有这个时间替你女朋友逼逼还不如好好上班多救几个人……”我模仿着那些网友的刻薄口吻。

江医生笑:“他们说得没错。”

“啊?”

“就有这么喜欢,”江医生抬手揉揉我脑门,看进我眼底:“就像他们说得这么喜欢。”

***

隔日,江医生打电话给我,神秘地说要带我去见几个人。

我欢欣鼓舞地以为他要带我去见家长,特意精心打扮,画了个裸妆,穿上纯色连衣裙略表成熟,还是过膝的那种,不能太暴露,嗯,要给江承淮的父母家人稳重的印象。

上车后,我捏紧拳头迫切问:“先去新街口啊,我要去买点礼物。”

江医生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来:“买什么礼物?”

我看看自己交叠的指尖:“给你长辈的礼物啊。”

江医生失笑:“我说过要带你去见家长?”

“不是吗?”

“不是。”

“喔。”我用失望填满这个语气词。

江医生腾出一只手,摸摸我后脑勺:“就算见家长,也应该是男方先去见女方的家长,明白吗?”

“是吗?”

“嗯。”

我重新振作起来:“那你到底带我去哪呢?”

“去了就知道了。”

我完全没料到,江医生竟然带我来了医院,来见南冉冉。

在病房里与这个女人四目相对的那刻,我忽然间非常庆幸,庆幸我好好打扮了一番,着装稳重,妆容得体,不至于像个身心羸弱的女学生。

而且,南冉冉的父母,爷爷,都在这里。

他们似乎也在诧异江医生会把我一并带来,南晰松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后,便慢悠悠坐下,将拐杖靠在一旁。

那根黄梨木的拐杖,刻有鹰头,古时老鹰象征军容的威猛,权力的崇拜,老人的心迹可见一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晰松,他对我造成的影响非常大,波及我的家庭,扰乱我的生活,而他,就这样平常的坐在这里。

鹤发鸡皮,波澜不惊。

连掀眼皮的神态都透着股藐视和傲气。

我的心底燃起出奇的愤怒,但我知道不能这样突兀地发泄出来,只能亦步亦趋跟在江医生后面,找了个小沙发坐定。

特需病房,就医院而言,相当于酒店的总统套间,有很大空间,设施齐全。

南冉冉的妈妈面貌还算和蔼可亲,她斟了两杯茶,搁在我和江医生面前的小茶几上。

南冉冉陷在枕头里,虚弱地半张开嘴唇:“承淮……你过来了啊。”

南冉冉的父亲,南毅紧跟着她,先发制人,他冷哼一声:“过来是过来了,还以为一个人过来,怎么不提前说声还会带个外人来。”

他的脾气似乎有些遗传南晰松,喜爱有话直说。

对面人应该都能察觉到我的排斥,因为我一直紧拧着眉心,但我必须这样,我怕我稍有松动,那些不悦就会冲出去,爆发开来。

江医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说:“是两个外人,我也是外人。”

他很快用行动表明与我在同一占线。

“你们诌什么文字游戏呢,”南晰松倚在原处:“承淮,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江医生面容肃然:“我不会和你的孙女复婚。”

南冉冉如同诈尸一般,从病床挺起上身,随即又哎呦呦喊疼:“你说什么呢?”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复婚。”像是南冉冉真的没听见那样,江医生又咬字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的对象是南冉冉了。

南晰松露出困惑的神色:“复什么婚呢,有话好好说。我们也没要你跟小冉复婚啊,你这话我有些不爱听啊,你意思是我们小冉,不顾死活地替你挡了那一下,是想要你跟她复婚?”

南毅轻笑:“呵呵呵,跟小女生待多了,起码的头脑都没了。”

我真想把南冉冉她爹脑袋给拧一圈,从我进门开始,我一句话没说,他也没少针对过我。

“承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复婚?我们南家一向不爱跟人争什么,随他人说去,但我孙女为了你,都躺这好几天了,你可以不来,但别一来就风言风语。你以前为人不错啊,才多久没见,说话怎么这样,我活到现在,不中听的话没少听过,你这听着最不舒服。”南晰松皱着花白的眉毛,上了年纪皮肤松弛的关系,他的眼皮垂那,挡住大部分的眼珠子,而他本身也略显瘦削,看起来确实有些苍老,惹人悲悯。

这老人家的演技堪称范本,我真是快收不住脸上的嘲讽了。

江医生没急着回应,从裤兜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小东西,拍在了茶几上。

为什么要用“拍”。

因为他那一下真的很重,速度也快,动用了不少力量,制造出具备威慑力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包括我。

心神略缓后,我定睛一看,是个u盘。

“什么东西?”南毅和他夫人一并走过来。

我瞄了眼南晰松,他依然老松般定在原处,没动静。

没等南毅细细观察,江医生站起来,抄起那只u盘就大步流星走到笔记本电脑旁边。

开机,插上。

读取移动硬盘的间隙,他调试着音响的声音。

我大概猜到硬盘里是什么了。

很快,江医生点开音频软件,证实了我的揣测。

是南风给我们的那段录音。

播放的分贝不算大,能阻隔掉外围的所有耳朵,但足够让病房里的所有人清楚听见。

我留意着每个人的神色。

南冉冉的声泪控诉不负众望地开了个好头,我终于看到南晰松横满皱纹的脸上,有了些将要土崩瓦解的表情。

他是错愕的,惊惧的,和他孙女如出一辙。

南冉冉倚在病床上,右紧紧揪着被褥,仿佛下一秒就要掀开它们,逃窜出去。

“你放得什么东西?”南毅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了,但还是难以置信地问了遍。

南夫人也从一开始的困惑,继而变得激烈。

她脸颊上的潮红层层递进,眼眶又水光在闪,仿佛在顷刻间明白了许多事情,并且在她的承受番外以外。

原来南冉冉的父母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听不出来?”江医生按下暂停,回过头,瞳孔里遍布凉意:“你女儿身上那一刀,是她自己要来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南毅的脸,顿时红如滴血。

没有人再说话,万籁俱寂。

江医生也不再播放。

“爸……”一片死寂中我听见了南冉冉的呼喊,像秋风中的最后一根芦苇,瑟瑟颤抖。

也就是这一声,南毅立马回头,气势汹汹走到南冉冉床边,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响亮,清脆。

任何人听了都能立刻脑补出那种痛意。

“南毅!”南晰松爆发出怒吼,拄着手杖就气急败坏踱过去:“你干什么啊你!她伤还没好,你要打死她啊?”

“我还没打死你呢,你个老不死的!”南毅怒不可遏,抢过南晰松的拐杖。

老人也因此踉跄了下,扶上墙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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