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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249)

袁含之有才情又有举人功名,还是袁相的儿子,传两日,他的身价便水涨船高,还有人往永宁县去跟袁含之求诗作的。

接着卫善便想把这些收拢来的诗印个册子,像林先生写《大业英雄志》那样,由文人的嘴把秦昭的美名传出去,古来名将贤臣都有人写诗称颂,轮到秦昭自然也行。

卫善一露出这个意思,自有聪明会看风向的人替她宣扬,原来夸赞袁相公子的诗作是假,借他的口传扬晋王的名声是真。

卫善也不在意被人看破,刘刺史这样的人都能钻典籍的空子去拍正元帝的马屁,歌功颂德的文章袁礼贤也不是没写过,她办的还更巧妙些。

一本诗集百来首诗,除了袁含之的,还有晋地各位长子的,谁不想还未科举之前就名扬天下,人人写诗,个个作文。

一百首里总有九十首是写景写情喻事喻理的,余下十首,才是颂扬晋王的,有这十首也已经足够了,卫善把叫人雕版印送,自己出钱,一印就是千余本,跟着商队船队,和四下游历的文人传诵出去。

这些个年轻才子的才名传出晋地,远播天下,秦昭的美名也夹在字里行间一同流传,只要这些诗写得足够好,一句一行都能成诵。

林先生听说卫善了这个主意,一听便笑:“你倒不像爹。”当年也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可卫敬禹并无称帝的野心,他想到此处,突然抬头对着卫善的方向,虽看不见她,却久久出神,难道她有意让秦昭争天下?

投不进一丝光影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卫善的意思,还是秦昭自己的意思。

卫善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是椿龄才刚寄来的,来的比生辰礼要晚一些,里面果然写了袁相公子逃婚,袁魏两家联手把这件丑闻给压下去,袁礼贤从来不登人门的,这回竟登门去给魏家道歉。

两家就住在街上,却从无交际,袁礼贤亲自上门,魏宽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两人又有正元帝在其中调节,虽对袁礼贤很不满意,可结亲又不是结仇,既然如此,两家的婚事也就不能成了。

袁魏两家以后如何不知,秦昱却是乐见这两家不和的,无奈杨宝盈的兄长名声实在太差,议来议去,只讨着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作妻,便是谢家这样已经败落的世家,都不肯跟杨家结亲。

曾文涉到底让儿子娶了杨宝丽为妻,两家一结亲家,从此就算捆在了一起,曾文涉也是觉出秦昱不似以往那样看重他,要他投诚,可他还有三个儿子,讨一个姓杨的进来,到底还是从夫的。

除开这些事,椿龄还写了一桩事来,正元帝近来身子越来越强健,下旨意要秋日围猎,接着又把承吉从东宫正殿,抱到紫宸殿东偏殿里,自己亲自带着孙子。

第244章 长孙

承吉两岁半, 自他能走能动, 奉恩伯夫人便让女儿常把承吉抱去甘露殿, 在正元帝和卫皇后的面前多露露脸:“老人家本就是隔辈亲,这个又是长孙,孩子差一岁就是差了天地,那一个可还不会走路说话呢。”

人心都是偏的,不趁着此时把爷爷的心牢牢霸住,后头那个就是会说会动,再聪明伶俐那也已经差在根上了,甄夫人说的,太子妃很肯听, 可她又有些迟疑:“可是弟妹说, 外头把咱们家捧得这么高,此时更该守礼才是。”

甄夫人叹息一声, 知道女儿在宫里好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却依旧点点她的额头:“她那儿的良娣怀了身子, 一天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嚷嚷几回?当真生下儿子来, 你看她会不会抱着孩子见天儿往甘露殿跑?你也别再说些什么宫里和外头不一样,这些个道理, 从来都一样。”

看女儿还迟疑,把心一横:“哪有什么礼是不许爷爷宠爱孙子的,你哥哥才刚升了官儿,这就是皇帝看重咱们。”怀里就只有这么个宝贝,还不赶紧往甘露殿多走动:“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埋怨你婆婆不向着你?那可是婆婆,退一步她也是后娘,后娘难当,何况……那一位又是那么个性子。”

最末一句说的是太子,女儿当了太子妃,甄家倒是在乡里风光过一阵,盖屋子得官封,可却比如今要差得多,倒是太子走了,一家人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心里也心疼女儿在深宫里,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外头人的日子怎么能跟她的比。

甄家才刚搬进京城时确是根基还薄,这可两年里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甄家了,送田地的有,投上门来当奴仆的也有,排场一摆开,太子妃的哥哥身上又有了官职,来往的俱是些四五品的官儿,个个都奉承着甄家,等皇长孙年纪大了,正元帝流露出的喜爱愈多,登甄家门的官员品阶也就越来越高了。

甄夫人通身上下,也再看不出田舍间富家太太的模样了,头上是诰命夫人才能戴的珍珠冠,鬓边簪着八宝艳晶簪,身上是织金四季花卉的通袖,见的官夫人一多,说话也渐渐有了模样。

她和女儿还不同,太子妃在宫里,走得亲近的就只有齐王妃,甄夫人能见的人更多,听说的话自然也更多,知道外头还有一心立齐王为太子的,真的这么办了,自己的女儿可往哪里挪,一力劝她,太子妃便时常抱着孩子去甘露殿。

几回下来,正元帝果然爱重这个孙子,承吉胎里带弱,生得并不壮实,精神却很足,正元帝抱他在怀里,还跟卫敬容感叹,这个孩子份量太轻了些,得给他好好补一补。

承吉身子虽弱,学话倒快,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很会教他吉祥话,也就是见天的在他耳朵边唠叨,他自然就学会了,似这样大的孩子,耳不闻恶声,就怕他依样画葫芦,要是从嘴里崩出来两句,这些人个个都要挨罚。

皇家的孩子从来都是这么教的,前朝宫里流传下来一套规矩,从皇子皇女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刚刚能听得懂话时,就已经教导起来,虽在正元帝手里废去了诸多规矩,教着说吉祥话这套却原原本本留了下来。

东宫里上下一心,把承吉教得很是讨人喜欢,正元帝听孙子说奉承话,可比听儿子妃子们奉承他要快活得多了。

小孩儿都会看脸色,以为他不懂的,他事事都懂,回回讨了正元帝的开心,一屋子的人便喜气洋洋的看着他,等回去娘和宫人嬷嬷们也都要夸奖他,皇爷爷还会给他赏赐,玉佩弓箭小马驹,有些他喜欢,有些他不喜欢,都在要拱手谢恩。

甄家有了这样的体面,在京中水涨船高,回回进宫气派都更不同,太子妃底气越来越足,对杨宝盈也不似原来那样言听计从了。

承吉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和爷爷十分亲近了,到了两岁半时,正元帝便道要把承吉带在自己身边教养,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看见太子的儿子,仿佛看见了太子小的时候。

他一直遗憾原来征战天下,无暇去享受天伦,此时有了年纪,反而想多听听儿孙的欢笑声,把承吉挪到自己身边来,就当作是纷繁政事之中的一点宽慰。

承吉哪里懂得这些,他已经被教导得习惯了,正元帝抱着他问:“跟皇爷爷一并住在紫宸殿如何?”承吉手里抱着玉连环,笑眯眯的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冲着正元帝眯成了一条缝。

这许多孩子,没有一个有他这样的体面,被正元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从此承吉的身份便又不同。正是甘露殿的家宴上,太子妃一听,心口怦怦直跳。

她眼巴巴的看着儿子,知道此时应当谢恩,这是母亲嫂嫂进宫来时,不住说的话,要让承吉更得皇帝的喜爱,可这个孩子自她抱回来,就一直养在身边,从来也没离开过她。

她嚅嚅道:“承吉还小呢,夜里还要闹觉,怎么能让父皇哄他呢。”一面说话,一面去看杨宝盈的脸,心里惶惶然,想有人替她说上两句话,能把承吉留在身边。

可谁也没有替她说话,她又去看卫敬容,就看见卫敬容拉了正元帝的手,两人目光一碰,心里无限怀念的神色:“咱们也确是到了这个年纪,该看看孙子长成,可你也不要太过劳累。”

太子妃心里发颤,仿佛第二天便见不着承吉,东宫里的女人们,一半儿都信了佛,吃长斋点灯念佛抄经书,正殿里有了承吉,才有些欢声,要是承吉一走,难道她要跟那些人一样,绣观音像念长生经。

离了她身边,承吉怎么吃怎么睡,那些个宫人太监可能好好侍候他?牙关一咬,眼圈先红了,跟着便听见卫敬容又道:“他到底年纪还小呢,一时离了娘,也总有些不惯,不如隔几日抱到紫宸殿中歇一夜,等他大了,再给他开蒙。”

这话说到了正元帝的心坎上,两岁半该是要识字读书了,皇家的孩子早慧些有好处,想着又看了一眼一直抱着孩子默不作声的姜碧微,承佑一岁半了,他和承吉是反着来的,这会儿还不会说话,可身子壮实好动,他虽不会说,已经识得字了。

正元帝看过承佑一眼,就又收回目光来,这个孩子不会说,却站在甘露殿边,卫敬容挂了字画的地方站了许久,手指头伸出来,点点“正身谨心”那四个字中那个心字,转头便去找他母亲,示意他认识那个心字。

正元帝瞧在眼里,两个孙子他自然都看重,都是儿子的骨血,隔得越是久,就越是能想起他的好来,好似一眨眼就能看见这两个孙子长成了,个个都像显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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