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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开封志怪(143)+番外

他原本是想让杨戬叫随军的大夫过来,哪知话未说完,前襟忽的一紧,却是端木翠猛然间攥住他衣襟,哑声道:“展昭……”

展昭一愣,下意识伏下身去,她的话不多,声音弱不可闻,偏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怀激荡之下,眼前蓦地蒙上一层泪雾,忽觉臂上一沉,端木翠已然气绝。

展昭死死咬住嘴唇,慢慢站直身子,向着杨戬淡淡一笑:“端木将军身中剧毒,倘若你我僵持不下,误了时机,她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何妨让开一条路,你放我我放人,两不相干,皆大欢喜?”

杨戬入帐之时,一瞥之下,已知端木翠遭了暗算,现下见她伏于展昭怀中一动不动,并不知她已死,只当她是遭了挟制,心下怒不可遏,他生平最恨受人威胁,若不是端木在他之手,直欲立时将展昭劈作千片万片,哪里肯放他走脱?

只是展昭此言既出,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遭的端木营兵卫俱都骚动不安起来,要知他们多是端部落和虞山部落族人,此刻心系主帅安危,哪顾得上杨戬所思所想?面面相觑忐忑不安之下,竟自发自觉,让出一个缺口来。

展昭目光所及,淡淡一笑,忽的触及一人,蓦地怔住。

阿弥就立在包围圈之中,眸中尽是不置信和绝望之色,俄顷惨然一笑,道:“展昭,你果然是朝歌的细作。”

展昭眼帘微垂,他并不想欺骗阿弥,可是时至今日,谎言也好,辩解也罢,已没有太多的意义,他并不想耽搁,留此有用之身,他还有事要做。

阿弥的眼眶之中渐渐漫起一层水雾,泪眼朦胧之中,她听到展昭平静温和的声音:“你认为是,就是罢。”

话音未落,他忽的身形暴起,如孤鹤纵天,直直拔起数丈高,身在半空,蓦地撒手,端木翠的身体坠将下去,下方立时鼓噪搅嚷作一片,此时此刻,追捕十个八个展昭,都没有保护主帅来的重要。

高手过招,险处求生,求的无非就是这刹那生机,趁着众人忙乱间隙,展昭向外疾掠,但心中毕竟记挂端木翠,使出这一招迫不得已,若非确属势急,无论她是生是死,他都不会抛却她的。

他怕万一没有人接住她。

急回头看时,杨戬已将端木翠接住,发觉端木翠气绝,他发出一声猛兽受伤似的低吼,极其愤怒的抬起头来,目光正与展昭相碰。

这目光刀锋砺血般森冷狠绝,遇神杀神,遇佛绝佛。

展昭心头一凛,激伶伶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没有作丝毫停留,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兵卫们蜂拥着朝杨戬围过来,不知是谁先惊恐地叫了一声:“将军死了!”

不安惶恐和惊惧潮水般蔓延开来,刀戟坠地的闷响此起彼伏,有人忽然就嚎哭起来,有人压抑地极低的啜泣,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僵住般一动不动。

杨戬觉得烦躁无比,怒喝道:“混账,嚎什么!”

这一声运足了气力,直震的在场诸人耳膜嗡嗡作响,场内有片刻死寂。

就听杨戬冷冷道:“打灯语封城,这一刻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安邑。”

顿了顿又道:“端木将军亡故的消息,谁也不能外泄一个字,外泄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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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安邑,称得上满城惶惶鸡飞狗跳,几乎无一家不被侵扰,气势汹汹的西岐兵破门而入,四下翻扫而去,街巷之内火把憧憧,映得半边夜空红的发亮。

只差掘地三尺。

展昭哪里都没去,他待在自己的军帐之中,听帐外人声喧扰,静静掩身于黑暗的角落处,摩挲着端木翠的那根穿心莲花。

方才,她对他说:“展昭,如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你等着,我让她来找你。”

第107章 【沉渊】-二十五

阿弥将手中的柔软绢帛浸入铜盆的暖水中,待绢帛舒展浸满后,拿出,拧水,展开,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细心帮端木翠擦去面上的污血。

不时的,有泪珠自面上滚落,她不得不暂停手上动作,将泪拭去。

主帐里很静,只她和杨戬二人,杨戬背对着她,坐在将案之后的榻上,案上烛火跃动而微弱,像极了最后一线行将脱逝的生命,烛晕微微,勉力倔强地笼住杨戬落寞而又疲倦的背影。

帐外有人低声回报:“毂阊将军到了,被拦在安邑城外。”

毂阊到了?

阿弥一惊,脊背似是僵住,杨戬淡淡道:“请。”

来人步声远去,杨戬振氅站起,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阿弥说话:“我临来之前,邀毂阊同行,三日后攻崇城,我想应该让他见见端木,谁知……”

谁能料到端木营生此不测?

“那怎么办?”阿弥手足无措,语声微微战栗,她纵是再不谙沙场世故,也知此刻毂阊是绝不宜见到端木翠的,“要不要……”

说话间,她攥住白色盖布,竟是想将端木翠掩藏起来。

“要不要怎样?”杨戬自嘲一笑,“毂阊不是蠢人,堂堂西岐大将,被拦在安邑之外,岂猜不出安邑生变?进得城中,看到满城鸡飞狗跳,不会心中生疑?毂阊桀骜性烈,定会找人逼问,端木营兵卫得我示下,必不敢泄露,但目中殇痛面上哀情语中踯躅是断作不了假的,都是于这疆场死生看惯之人,想必已猜出五六分了。”

顿了一顿,待要再多说些什么,忽听到帐外急起马蹄之声。

蹄音初听尚远,转瞬已到近前,马儿嘶喘之声甚切,鞍辔闷响,帐外有片刻搅嚷,似是有人试图阻拦:“将军……”

一言未竟,已被掀翻开去,重重扑地,铠兵碰击,杨戬笑道:“蹄音湍急如乱流,来人性烈如暴雨,阿弥,纵是不见其人其面,由其声势,你也能断出轻重缓急。”

阿弥睁大眼睛,不明白杨戬此刻,为什么竟向她解释起兵家行事来了。

还未反应过来,帐帘哧拉一声被扯将下来,帐外风沙,迎面扑入,杨戬双目微微眯起,模糊之中,看到毂阊高大身形,定定立在帐外。

一时无言,俄顷,就见毂阊摔下手中帐帘,大踏步向端木翠置身之处过来。

阿弥有些心慌,下意识避让开去,毂阊蓦地止步,死死盯住端木翠煞白面庞,良久颤抖着伸出手去,以手背轻触她面庞。

触手冰凉,毂阊喉头一滚,双目阖起,两行热泪无声滑过脸膛,闷声道:“我就知道。”

静默之中,忽然想起杨戬平静至几乎冷漠的声音:“你知道什么?”

毂阊缩回手来,惨然一笑,并不答话。

“三日后攻崇城,战事谋划如何?营下兵卫cao练已精?云车何在?粮糙可足?前锋点谁为将?后卫谁人控兵?”

毂阊大怒,猛地转过头来:“杨戬!”

“如何?”

“端木尸身未冷,你在这里说这么些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杨戬冷笑,“毂阊将军须得谨言慎行,你所谓的无关紧要,在我看来,对你性命交关。你请得崇城战牌,得丞相手令三日后攻城,此时此刻,你不该紧锣密鼓,置沙盘召麾下,以谋战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