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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127)+番外

当年那株他和她一起种下的红豆树早已长得蓊郁翠茂,阳光从树梢漏下,金子一般洒落到树下人的身上,远远看去,妻子的笑靥上像栖息着一只金色的蝴蝶。

她仍穿着早上那件素淡的烟紫色旗袍,身上一应首饰皆无。近来,她白天在大学给学生上课,晚上跟他一起为前线筹备物资,短短几个月下来,整个人清减了不少,毕竟身处战时,平日穿着尽量低调沉静,然而他的红豆如此美丽,再平淡的衣料到她身上,也能化作万种风情。

几家孩子笑闹着四处奔跑,其中有几个尤为面生,显然是初次来家里,连他这样的好记性也不认得。

这不奇怪。

八年来,东海扬尘,沧桑几度,他和红豆见证了无数次悲欢离合,隔着重重战火,亲友们几年都不能彼此相见,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往后,他们再也不用殚精竭虑地过日子,再也担心敌军突如其来的空袭,当警报拉响时,他的贺光明和贺真理再也不用比赛谁第一个跑到防空洞去,不久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至于是香港还是美利坚,他正要跟红豆商量。

一众孩子中,最疯的那个是他的贺光明,第二疯的是他的贺真理,瞥见他的身影,兄妹俩牵着小手齐齐奔过来:“爸爸,爸爸。”

听到这声音,数道目光看向他,有人笑道:“云钦,好久不见。”

不等他笑着回应,红豆一笑,起身,快步迎过去,她正有无数的好消息要跟她的丈夫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贺二和红豆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会有秀恩爱日常番外,更新时间不定,可能会放在微博上,也许一篇也许两篇,看到时候的感觉哈。

顺便腼腆地给自己打个硬广,收藏作者专栏,开新文的时候会有通知~

新文可能半年以后再开了,还是那句老话,有缘再见。

微博番外

下人送来一份报纸,红豆喝口茶随手翻看,战后民生凋敝,各地不乏疠疫饥馑的新闻,然而自敌寇正式宣布战败,报上好消息仍占绝大多数,一页一页翻下来,她心情变得跟外头蓝天一样晴丽。

贺家回沪才刚一个月,诸多杂事亟待整理,当年迁往重庆时只留下了几个管事照应,时隔八年再回,贺公馆内外都蔽旧了不少,余管事这些日子忙于带人修葺粉刷,她和婆婆也整日指挥下人打点拾掇,收拾了近一月,总算收拾出原来的模样。

她和贺云钦仍住原来新婚时的房间,贺光明和贺真理被安置到公婆房间隔壁。大哥贺宁铮跟赵小姐的亲事尚在商议,至今仍算个单身汉,回来之后,他便依旧住在原来的房间。一家上下,惟有贺竹筠搬去了余公馆。

露台传来笑闹声,她开窗往外看,几个小人你追我赶,笑得憨欢,草坪尽头特设一柄硕大的白色西洋伞,用作遮阳之用,婆母和几位太太坐在伞下闲适地饮茶聊天。

贺云钦一早便去震旦安排回迁后的事项,红豆也有许多事要忙,头一件,就是她为了支持战后救济工作,近来正跟朋友合力筹办福利基金会,此事宜早不宜迟,马上要进行第一次会务讨论。

整理妥当,她刚待揿铃让余管事备车,门口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下人敲门道:“二少奶奶,赵小姐来了。”

红豆欣然应道:“快请进。”

赵小姐名唤赵思宁,是大鼎船舶公司的二千金,漂亮爽利,满腔爱国热情,此前在重庆她与赵思宁为前线缝制军衣合作过几回,对其印象甚佳,后来赵思宁跟和大哥贺宁铮确定恋爱关系,她得知此事,内心是极其赞成的。

自从跟段明漪离婚,贺宁铮跟贺云钦重又回到了小时融洽笃厚的状态,然而因为他无心再婚,尽管过得充实,出入皆只一人,有时不免有些形只影单之感。

赵思宁跟他的邂逅,乃是在一年前的某次物资筹备晚会上,用赵思宁自己的话来说,她对贺宁铮一见钟情,尽管贺宁铮起初并未给予响应,但架不住赵思宁热情诚挚的追求,贺宁铮就像块被热气所包围的冰块,慢慢有了融化的迹象,相处至今,只要一提起赵思宁,贺宁铮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也掩抑不住,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的面貌,一扫之前的沉郁寡言。

两人婚事拟在年底,赵思宁并无老派的避嫌观念,无事便来贺公馆找红豆,今日之所以来,就是要跟红豆同去福利基金会。原本顾筠也是委员之一,但因新近查出来怀孕,哥哥虽然不拘着她,但着手开办洋行之余,整颗心都放在顾筠身上,为了让她安心养胎,红豆将顾筠手头的工作都接了过来。

红豆拿起手袋,走到门边,笑道:“我们走吧。”

赵思宁转动脑袋四处搜索:“光明和真理呢?”

“在花园里玩。”

“要不要带他们一起去?”

红豆朗笑道:“太皮了,若是带他们去,事情怕是做不成了。”

“也是。”赵思宁只得作罢,旋即又高兴起来,“那我明天再来看他们。”

福利基金会设在原法租界的富安路,战后再无“租界”一称,但委员会怕各界人士找不到具体地址,在报上刊载新闻时,仍冠以“原法租界”等字样。

因是利民义举,等红豆她们来时,会场熙熙攘攘,已有不少人了。红豆是基金会的重要理事,一来便忙着招待客人,等到她的演讲完毕,已近中午了。

接下来负责主持会议的是女子师范学校的校长,红豆从讲台下来,自到另一角去整理资料, 突然有人唤她:“红豆。”

这声音很熟悉,她怔了一怔,转过脸,竟是秦学锴。

数年不见,秦学锴面容气度都与从前有些不同,第一眼她差点未认出,失神片刻,这才道:“秦学长。”

秦学锴停下脚步,笑着望她:“好久不见。”

八年岁月一晃就过去了,红豆好生唏嘘:“秦学长也是刚回上海?”之前听顾筠说秦学锴先去了广州,广州沦陷后,又辗转去了别处。

秦学锴点点头:“刚回来,打算接明报主编一职。”

想起当年在圣约翰的光景,红豆一时间感慨万千,斟酌着要找话,有人在身后道:“红豆。”

两人迎声一看,一个高挑男人走来,这人到了跟前,又停下,插着裤兜,望向秦学锴。

红豆讶笑:“你怎么来了。”

贺云钦走近,跟秦学锴握手,微微一笑:“秦先生。” 他刚从震旦回来,猜红豆可能还在基金会,特过来接她。

这一来仿佛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致,接下来只淡淡聊了几句,秦学锴就告辞而去。

回到贺公馆,进了房间,贺云钦关上门,在红豆身后问:“秦学锴也是基金会的管事?”

红豆漫应道:“不是。”

他将外套扔到沙发上:“那他为什么跑去基金会?”

她心里明镜似的,瞟他:“基金会谁都可以去,你去得,他为何不能去。”

贺云钦一扬下巴:“听说他至今未娶妻?”

她惊讶道:“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娶妻。”

话未说完,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贺云钦举了起来。

“干什么。”她吓一跳。

他不理。

她怒道:“你放我下来。”

他不放。

她瞪他一会,笑着推他的肩,低声道:“贺云钦,你这个大醋坛子。”

他放她到床上,欺身压上去,她今日穿件柔蓝色洋装配,耳朵上一对金刚石耳钉,身上别无首饰,素雅中不失明丽,他莫名悸动,格外想跟她亲热,一只胳膊撑在她肩侧,另一只手固住她浑圆的大腿,顺势往上滚她的裙边,可惜裙角做得太窄,推起来太费劲。

“你疯了,这才中午。”

他扬眉:“中午又如何?”

她瞪他:“秦学锴怎么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