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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27)+番外

正好贺太太扶着丫鬟打算回房午歇,看到儿子,愣在门边:“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外头吃过饭了没。”

贺云钦脚步一顿,亲自过去替母亲开门,笑道:“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饿着自己么。”

贺太太轻嗔道:“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成天不着家, 我这做母亲的想见儿子一面都不容易。”

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儿子身上的衣裳:“你这衣裳还是昨日的, 昨晚一晚没回家, 去何处了?”

贺云钦摸摸眉毛,跟在母亲身后进了房:“昨晚在朋友处忙事情, 来不及回家, 也就未换。父亲在家吗?”

“在书房呢,你父亲近来也不知在心烦什么, 总是愁眉不展的。”贺太太扭头吩咐下人拿换洗衣服来, “找你父亲做什么。”

贺云钦散漫一笑:“商量母亲过寿的事。”

贺太太性情温柔宽舒, 遇事素不爱深想, 见儿子这么说, 也就信以为真,努嘴道:“生日年年都过,难为你父亲每年都大张旗鼓弄一回。”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含着笑意, 分明对丈夫有种温柔托赖。

贺云钦笑容微淡,随手接过母亲脱下来的披肩递给下人,脑中暗想,不怪妹妹这般单纯好哄,跟母亲性情倒是如出一辙。

贺太太一边说,一边坐在妆台前,先是对着镜子左右一顾,接着又抬起胳膊拢了拢头发,忽然想起一事,脸色一亮,扭身看儿子:“早上听你大姐说你前日派余叔回家跟她讨衣裳,怎么,难道外头交女朋友了?”

贺云钦抬了抬眉毛道:“没有的事,拿衣裳是给朋友应急的。”

贺太太一怔:“你左拖右拖的总不肯交女朋友,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因为你和明漪是中学同学的缘故,到现在外头还有些风言风语。要是你能早些成亲,不就正好堵了这些人的嘴了么。”

贺云钦微讶道:“儿子现在又没有中意的,总不能为了辟个谣,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何况行得正走得直,没影的事理它做什么。”

贺太太瞪他:“你现在大学里教书,平时也总在外头交际,难道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下礼拜我过生日,我特意交代了竹筠,让她多邀些同学过来玩,她的那些同学都是受了西式教育的女学生,想来跟你一定谈得来,若是看上的,就算年纪小点也不怕,等你们结了婚,往后她是要继续读书也好,留洋也罢,我这做婆母的,横竖都不拘着她。”

贺云钦捡起妆台上的梳子递给母亲,故作认真道:“这话儿子记住了。”

贺太太气笑道:“只管拿话敷衍我,从来没个正形。”

又往房门口瞟一眼,淡淡道:“最好找个处处都比明漪强的,母亲看了高兴,你自己也称心。”

贺云钦压根没听到这句,只还在想母亲说的“年纪小”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脑海里冒出一人,这人明爽泼辣,讲起道理来动辄长篇大论,看着似乎顶沉稳,可有的时候又很稚气,比如不过到外头吃顿馆子,也能兴致勃勃地对着菜单研究半天,简直让他看不透。

出了会神,他对母亲道:“妈,您不是要午歇吗,儿子先回屋换衣裳,一会还有急事去找父亲商量。”

贺太太道:“晚上回来吃饭吗。”

贺云钦道:“事忙,怕是不得空。”

到了书房,贺云钦抬手敲门,不一会,管事过来开门,见了贺云钦:“二少爷。”

贺云钦点点头,对管事说:“庄伯,我想跟父亲单独说几句话。”

管事一怔,忙掩了门出去了。

贺孟枚正立在窗前吸烟斗,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紧蹙的眉头略略舒展:“今日怎么回了家,学校里不用教书么。”

贺云钦摸摸下巴,走近,笑了笑道:“父亲,儿子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

贺云钦走后,红豆跟王彼得在书房大眼瞪小眼。

因为前几日的事,两人多多少少还有些芥蒂,谈话无法顺利展开,气氛也有些僵滞。

闷了一会,红豆见王彼得的茶喝完了,忙将茶盅放到茶盘里道:“我给您续茶去。”

客厅里,哥哥已将现今为止的调查结果告知了舅舅舅妈,因玉淇仍下落不明,舅妈复又哭了起来。

哥哥和母亲正忙着宽慰,外头有人敲门。

因客厅里正乱着,红豆便过去开门。

打开一看,却是贺云钦。

“贺先生。”

虞崇毅抬脸一看,忙起身跟着贺云钦到书房。

贺云钦到了书房,长话短说:“陈白蝶二十日跟去过郊区的一家道观上香,因是跟一位秘密朋友单独去的,所以身边人和电影公司的人都不知情,二十一日,又接到了南宝洋行陆家发来的请帖,帖子上写着陆家有晚会,邀她二十三日前去赴宴。”

王彼得道:“可是陈白蝶二十二日便失踪了,这晚宴自然也就去不成了。”

贺云钦回脸看红豆:“虞小姐,你舅舅在南宝洋行供职多久了。”

红豆想了想道:“已快十年了,三年前升的买办。”

贺云钦沉吟着未搭腔,王彼得想了一想,从沙发上起身,看向虞崇毅:“虞长官,不如请你舅舅舅妈进来一趟,让贺云钦问问南宝洋行的事情。”

第23章

红豆起身去开门:“我这就请他们进来。”

待潘茂生和潘太太进了房, 贺云钦开门见山道:“潘先生潘太太,令嫒失踪前可曾去过郊区。”

两口子错愕地一对眼,潘太太摇头道:“这……自从玉淇到震旦当文员,结识了不少朋友,时常在外头交际,就算有时候跟朋友出去玩耍,也不大告诉家里人。”

贺云钦道:“我听说潘小姐还有一个妹妹, 二小姐对她姐姐的事也不知情?”

潘太太道:“玉沅比她姐姐小四岁, 如今在女子师范大学念书,性情刁钻得很, 动辄跟她姐姐吵架拌嘴, 两姐妹在一起说的话还不如跟我们两口子说得多。”

红豆眨眨眼,这话倒不假, 玉沅处处都喜跟姐姐做比较, 常吃姐姐的醋,每回去舅舅家玩, 没少撞见玉沅使小性子。

贺云钦又问:“既然潘先生在南宝洋行供职, 近来陆家可曾给令嫒发过帖子?譬如请她去赴晚宴之类的。”

潘太太想了一回, 一时没有印象, 不得不求助地看向丈夫。

潘茂生思索了一会道:“近来有没有给玉淇发过帖子我不知道, 可是我们少东家曾经追求过玉淇一段时间。“

“陆敬恒?”

潘茂生点头:“因玉淇不中意我们少东家,断然拒绝了少东家的追求,少东家这人本就没什么长性,见玉淇不肯理他, 转头又去追求别人去了,此事也就再无下文。”

贺云钦看一眼王彼得,忽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为了查找线索,潘先生潘太太可否准许王探长去令嫒的房间再搜查一回。”

王彼得眼睛一瞪,似乎想提反对意见,可是贺云钦看都不看他,只等着潘茂生和潘太太的答复,

虞崇毅在一旁道:“舅舅舅妈,王探长曾侦破过好些悬案,是搜集线索的专家,玉淇的房间,虽说早前法租界的警察去看过,但还是请王探长再查一遍来得稳妥。”

潘茂生和潘太太异口同声道:“那就有劳王探长了。”

做好安排,几人出来客厅,虞太太见儿子女儿都要去潘公馆帮忙,临时起了意,也跟着上了车。

潘茂生的洋车挤不下这么多人,红豆便挨着哥哥上了王彼得的洋车。

王彼得今日难得未酗酒,充当车夫。

贺云钦坐在一边,翻看着虞崇毅抄下来的袁箬笠前妻的供词道:“八月二十三那日,袁太太为了掩人耳目,特等到天黑才将王美萍放出来,怕王美萍再次走丢,又亲眼看了王美萍上了一辆黄包车才走,可惜王太太因为长期服药,精神大受影响,怎么也想不起车夫的长相,自然也就无从确认黄包车车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