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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28)+番外

红豆道:“贺先生是怀疑车夫是凶手?可是陈白蝶当晚失踪时叫的是辆洋车,我表姐从新亚茶社出来时,叫的也是一辆洋车。”

说着便转头看向虞崇毅:“哥,你们确认过么,这两辆洋车可是同一家车行的?”

虞崇毅点头:“早前已经确认了陈白蝶家里摇过的外线,后头又跟袁箬笠确认了玉淇那天所叫的洋车,两家洋行并非同一家,车夫也不是同一人。”

贺云钦道:“不管二十三日当晚王美萍中途是否下过车,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人,那个黄包车车夫都是关键人物。也许是凶手,或者是目击者,可眼下陈白蝶和潘玉淇还在凶手手中,如果大张旗鼓登报找人,以凶手谨慎的性子,极可能会打草惊蛇,为了湮灭证据,没准会提前下手。所以为今之计,只能顺着袁家洋装店往周同强家去的那条线路,再好好的暗中摸查一遍。”

红豆皱了皱眉头,以前看彼得专栏时,看他们擘肌分理,条条线索摆到眼前,原以为只要有些侦探本事,破案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可这一回她亲自跟着贺云钦和王彼得四处辗转,处处碰壁,才知道线索的搜集和整理这么艰难和琐碎。

好在黄包车不比洋车,晚上接客时常有个固定线路,想要找到那车夫,不至于像大海捞针那般困难。

贺云钦问红豆道:“虞小姐,陆敬恒礼拜六那日曾出现在茶话会上,而且一来就因为骚扰虞小姐制造了一起不大不小的闹剧,你还记得陆敬恒大概什么时候进来的,当时可还有其他异样之处?”

虞崇毅蹙起眉峰道:“陆敬恒骚扰过你?”

红豆嫌恶地唔了一声,认真回想当天的事:“当时我正听贺先生讲课,我记得贺先生刚讲了一段开场白,后头就有人踢我的椅子,回头看才知道是南宝洋行的小开,那位子本来坐的是一位洋人,我也不清楚陆敬恒什么时候进来的。”

贺云钦看着王彼得道:“记得当时开讲前我和你在后头休息室说了一会话,大概四点钟到大厅讲课,也就是说陆敬恒四点钟左右就已经到了新亚茶社,而潘玉淇则是三点二十五分离开的首饰店。”

“所以贺先生是在怀疑陆敬恒?”

贺云钦道:“只是一种直觉。我现在不清楚三名受害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只知道陈白蝶失踪前接到过南宝洋行的帖子,而你表姐早前拒绝过陆敬恒的追求,甚至你表姐失踪当日,陆敬恒也曾出现在新亚茶室,他有洋车、有体力,具备一切作案的条件,如果稍后搜查你表姐房间没有别的发现,我和王探长今晚会好好跟着陆敬恒。”

***

到了潘公馆,红豆刚下车,忽有人叫她道:“红豆。”

贺云钦听这人直呼红豆的名字,朝那人一看,认出是叫秦学锴的圣约翰学生,记得上回在新亚茶室的举行茶话会,就是这人带头牵线组织起来的。

红豆停下脚步:“秦学长。”

秦学锴走近,这才看到红豆身后的贺云钦和王彼得,愣了一愣,忙打招呼道:“贺教授,王探长。”

正好这时潘复生停好车来领路,贺云钦便朝秦学锴淡淡笑了笑,往潘公馆走去。

只听后头红豆脆甜的声音问秦学锴:“秦学长怎么会来这里。”

秦学锴道:“系里一位先生住在这条街上,我来给先生送东西。”

走了几步,声音渐小,幸而红豆未跟那人说太久,很快便跟了上来。

进了潘公馆,下人过来开门,潘太太领着贺云钦和王彼得上二楼:“玉淇的房间在楼上。”

上了楼,沿着走廊往里走了一截,侧手边一个房间忽然开了门,一名少女板着脸从房里出来,见到贺云钦等人,明显愣了一下。

红豆走过去道:“玉沅。”

第24章

玉沅理都不理红豆, 目光在各人身上扫过一圈,最后落在父亲旁边那个体面男人身上,语气漠然:“这是要做什么。”

贺云钦微讶地看她一眼,并未接话。

潘茂生见女儿不知礼数,大感惭愧,忙将玉沅拉到一边,恶狠狠地低斥了几句, 回过头来, 又满怀歉意对贺云钦和王彼得道:“都怪鄙人管教无方,小女言行无状, 多有冒犯, 还望贺先生和王探长别见怪。请随我来,这边才是长女的房间。”

说着便领着一行人往走廊尽头走, 玉沅转过身, 仍注目众人的一举一动。

到了玉琪房间门口,贺云钦对潘茂生道:“潘先生, 潘太太, 稍后王探长和我会进令嫒房间搜查, 为了找得仔细, 不便太多人入内, 除了虞先生,余下诸人还请在门口稍候。”

潘茂生只愣了一愣,想起早前法租界警察来时的光景,忙道:“自当如此。”一边说, 一边打开玉淇的房门。

贺云钦走到房内环顾一圈,转脸见红豆在门口好奇地往内看,冲她招手道:“虞小姐,进来帮个忙。”

玉沅不满:“为什么红豆可以进去。”

潘太太气得拧她的耳朵:“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书越念越回去了,人家这么说,自有人家的道理。”

玉沅不服气道:“我也想帮着找姐姐嘛。”

贺云钦低头捡起梳妆台上一样东西,淡淡道:“虞小姐受过些粗浅的训练,不会破坏现场。”

玉沅扭头看红豆:“你什么时候受的训练,我怎么不知道。”

红豆懒得跟玉沅抬杠,抬步便往内走,一路走一路想,贺云钦甚少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可他无论到了何处、无论面对多么强势的角色,似乎总能不声不响就占据主导地位。

在她和哥哥面前如此,在王彼得面前亦然。

这回到了舅舅舅妈家,仍是他说了算。

而她是一向不喜欢被人支配的,若不是为了找表姐,她才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呢。

她走到他身后:“贺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贺云钦拧开一瓶法兰西香水,递给红豆:“这是你表姐的?”

红豆接过一闻,一股子馥郁怡甜的香味冲鼻而来,细辨之下,红玫瑰掺杂丝丝青草,便点头道:“嗯,她常用这味道。”

“每天都用?”

红豆举起瓶子一看,已用得只剩最后一点瓶底了,但因久不来舅舅家,不敢回答得很笃定:“应该是。”

玉沅抱着胳膊在外头冷冷作答:“这香水是我姐姐的朋友送给她的,同样的式样市面上找不出几瓶,她喜欢得紧,每天都用。”

贺云钦抬眼看她:“什么朋友?”

“不知道。”玉沅脸微微一红,平直的语调松动了点,“追求姐姐的人那么多,我哪能个个都认识。”

“八成是袁箬笠。”潘太太道,“玉淇从不随便收别人送的礼,可这香水她不但收下了,还日日都拿来用,说明她极钟意这人,可惜这孩子担心我们不赞同她跟袁先生来往,总瞒着我们,不然我们也能早点想起袁先生这条线索了。”

贺云钦从王彼得处讨了一块干净手帕,将香水喷到上头,等表面那层酒精挥发了,交给红豆:“收起来吧。”

红豆一凛,忙学着那晚他们保存证物的模样,小心翼翼将那手帕包好了。

贺云钦见她如此慎重其事,不由有些好笑,怕露了痕迹惹恼她,蹲下身看妆台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红豆收好那帕子才反应过来,贺云钦这是将她当作了打下手的了?倒是比王彼得高明多了,支使她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事后才叫她反应过来。

见贺云钦半蹲在地上不知研究什么,只得也跟着蹲下来。

贺云钦看了一晌,见那缝隙里头似乎夹了一些东西,不知是何物,对红豆道:“你去跟潘先生借个西洋手电筒来。”

说这话时头也不抬,想是使唤红豆使唤得越来越顺手了。

红豆闷闷地应了一声,到外头接过下人找来的西洋手电筒。

贺云钦打开电筒,往后头一扫,皱眉道:“不是说法租界的警察来搜过房间么,怎么这后头全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