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豆生民国(59)+番外

“受害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慢慢摸排。”贺云钦摸摸下巴,凶手这么聪明,他原本只是好奇,现在好胜之心彻底被吊起来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如何撬开白凤飞的嘴,还有就是当晚阳宇天遇害时,戏班子里的人可曾有人见过谁拿着鸟笼之类的物事来听戏。”

既是王彼得拿了人家高额酬金在查办此案,这些事自然也就该他负责。

于是贺云钦和红豆齐齐看向王彼得。

王彼得顶了一会败下阵来,不情不愿说:“我这就去问。”

贺云钦仍觉不够,又着意提醒他一句:“王探长千万别忘了一会重新去勘查许奕山家的现场。”

未等他答言,红豆站在贺云钦身边,脆声补充:“王探长别忘了问问许太太,过去许奕山是不是认得阳宇天。”

王彼得冷哼一声,不知不觉间,他竟再一次沦为了贺云钦的助手,且这一回还添了个牙尖嘴利的虞红豆,胸口不免闷闷的,好一会才瓮声道:“放心,这回绝不会再漏下什么了。”

三人又在屋内察看一晌,见再无所获,便从内院出来。

路上红豆想起刚才的事,明明贺云钦昨晚还打算到许奕山家看看,刚才那意思竟是懒得去许奕山家了,不知跟昨天大嫂特意令下人过来问贺云钦有无关系?贺云钦平时待人和善,就不知为何,一到段明漪面前总显得极为冷淡,先前她老以为是因为那桩新闻有意避嫌,然而经过这几日相处,许是一种直觉,她总觉得贺云钦好像还因为别的事对段明漪避如蛇蝎。

晚上要不要问问他呢。还有脚踏车的事,说起来贺云钦似乎在她面前很坦荡,可真要细究起来,其实还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第51章

两人将王彼得丢在刻羽戏院, 骑了脚踏车出来。

回到贺公馆,一整天都没有王彼得的消息,用过晚膳,刚要回房,电话来了。

下人走到贺云钦面前:“二少爷,王探长的电话。”

贺云钦本来正笑着听红豆和母亲妹妹聊天,见王彼得总算有消息了, 忙拉了红豆从沙发上起来。

诸人见他连接电话都带着红豆, 都愣了一下,连一贯稳重的贺宁峥都忍不住笑起来道:“接个电话的工夫也带着弟妹, 弟妹刚吃完饭, 你倒是让她好好坐着喝杯茶,歇一歇, 陪太太说几句话什么的, 没事又折腾弟妹。”

贺云钦看一眼红豆,对大哥笑道:“这个电话她肯定想听, 就算让她待在客厅也不安心的。”

贺太太笑着摇摇头:“随他去吧, 只要红豆不生气, 由得他胡闹。”

红豆虽然性子活泼, 毕竟刚嫁进贺家, 处处还有些拘谨,听了这话,不便接婆婆和大伯子的话,脸上维持着恬静的笑容, 手指却悄悄在贺云钦手心里挠了挠。

贺云钦不知想起什么,脸莫名一红,也在她掌心里也挠了挠,当着众人的面,若无其事拉着红豆走了。

王彼得查得不大顺利:“白凤飞回了栖霞路的寓所,只推头痛,不肯见我,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用什么法子吓唬吓唬她,不然要想从她口里撬话简直难于登天。”

贺云钦一手拿着听筒,一手拿着话筒,红豆踮脚凑近听,奈何这人不仅高挑,腰杆还直,她够了一会,勉强只能听到听筒里沙沙作响,根本听不清王彼得说的什么。

一急之下,干脆扳住贺云钦的胳膊一径往下拉,微微睁大眼睛,佯怒瞪着他。

贺云钦感受到来自胳膊的力量,垂眸一看,意识她在急什么,见书房门关着,料也没下人敢闯进来,干脆对王彼得说了句:“稍等。”

说着便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大剌剌坐下来,拉了红豆到自己腿上。

红豆脸瞬间红透了,扭了扭身子,贺云钦一脸淡然指了指听筒,红豆望他一眼,只得凑了过去,听王彼得怎么说。

“至于阳宇天遇害当晚,剧目排得极多,当晚听戏的客人前前后后换了几波,戏班子里这些人不是忙于登台,就是忙着招呼客人,不出差错已是不易,谁还有空顾及后头?下午我盘查了一圈,没人注意哪位客人携带较大的物品进来。”

贺云钦道:“倘若凶手本身就是刻羽戏院内部的人呢?根本不用装作票友,随时可以到后院去。”

王彼得道:“所以说人人都能扯谎,还是痕迹和证物可靠。”

顿了一下,赧然道:“下午我去许奕山家重新看了,的确在床柱后头发现了类似的凹坑。”

贺云钦一哂。

王彼得不等他开口,忙道:“行,不用你啰嗦,我自会戒酒。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凶手在阳宇天房间作案的事后还留下了绳索的痕迹,到了许奕山家可都已经处理干净,满屋子只有抹不了的凹洞了。”

“说明凶手越来越精明了,既也有凹洞,你量了房梁这几处距离没有,把量得的数字报给我。”

王彼得于是报了一组数字。

红豆在旁边插话道:“烟头呢?阳宇天的屋子里没听王探长提烟头,许奕山的屋子里却特意提到长乐门的烟头。”

王彼得道:“因为许家是私人寓所,刻羽戏院却人龙混杂,等我去现场察看时,戏班子里的人、闻讯跑进去看热闹的票友、警察,早闯进去好几轮了,阳宇天屋子里满地狼藉,烟头成堆,我哪会注意到哪个烟头是不该出现的?”

贺云钦跟红豆对了一眼:““许奕山的社会关系呢?问过许太太没,许奕山过去是不是认得阳宇天。”

“许太太说许奕山常去刻羽戏院听戏,认得里头的‘角’不稀奇,但许奕山从前是不是认识阳宇天她也不清楚,只说许奕山念书时家贫,没成亲前跟着寡母四处搬家,三教九流的人认得不少。”

毕竟算相识,贺云钦以往也听过几句许奕山家里的事,摸了摸下巴道:“许奕山的确是近来才发迹的,此人父亲没得早,家中一贫如洗,难得极聪明,当时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原来的南洋公学的,许太太是露露百货的千金,在大学里认识了许奕山,因许奕山相貌功课都好,许太太中意许奕山,后来主动说服家里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成亲后许奕山因着书局和太太娘家的关系,慢慢开始结交上海名流,跟贺家也是这样认识的。

王彼得道:“所以说许奕山现在虽然风光,过去也着实寒酸了好些年,阳宇天呢,的确是唱出名堂了,但毕竟是戏伶,依我看,两人的社会关系交集点,还可以再往前推一推,最好推至两人发迹前。许奕山常去刻羽戏院,他太太一直认为他是奔着白凤飞去的,现在看来,会不会这根本是误会,其实他和白凤飞、阳宇天本就认识?”

“而现在其中两个人死了。”贺云钦挑了挑眉,“王探长,我早劝你不要太啬刻,就拿这件案子来说,你怎么也该多派几个人盯紧白凤飞,她既是关键证人,也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人。”

王彼得嘿嘿笑道:“我现在上哪去现招助手?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变不出人来了,所以不得不给你打这通电话。”

贺云钦似乎早料到王彼得会如此,冷笑一声,顿了会方道:“那你等着吧。”

挂了电话,他思索了一会,抬头对红豆温声道:“你到外面等我,我打个电话。”

红豆怔了怔,他语气温和,神态却极认真,可见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微嘟着嘴,起了身,往外走去。

掩上门,她屏息静听,不一会,恍惚听见贺云钦说了几句话,因说的德语,语速又快,她一句都听不懂。

这下她更不高兴了,贺云钦于洞察人心方面敏锐得出奇,难道是吃定了她会偷听?她才不听呢,慢慢踱了开去。

很快门打开,贺云钦从里头出来,见红豆立在走廊尽头的大玻璃窗前,明明听到开门动静也不回头。

他不紧不慢走到她身后,立在她身后,也像她那样看着窗外,口里道:“王探长忙不过来,我给他找几个助手,因为我那几个朋友较神秘,不好随意泄露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