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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78)+番外

贺云钦看一眼红豆,红豆脸色果然又差了几分,便问:“不是派人去贡桥那边派人打听丁姓人家么,可有结果了。”

王彼得道:“虞先生自告奋勇刚打听回来,贡桥根本没有姓丁的人家,虞先生问了一圈无果,只得换了个问法,回过头去一家一家打听十几年前有无谁家的女孩子自缢轻生。起初也没人知道,问到一户老人才打听到一件事,十几年前,这里住着对中年夫妻,因三十好几才得一女,两口子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谁知这孩子长到十七岁突然跑到女子中学自缢了。这家人伤心欲绝,不久就搬走了,那位老人只记得那户人家的男人是大学教授,至于姓什么早不记得了。”

贺云钦滞了一瞬,开口道:“孩子没时这人大概四五十多岁,如今又过了十一年,我们的范围可以稍微缩小一点,今晚可以重点去盯梢婚礼名单上年龄六十岁往上,并在圣约翰谋职之人。当然,目前为止,我们并不清楚凶手杀人的目的是否跟丁姓女学生有关,所以其他人也不可松懈。”

王彼得看了一回,道:“照这么说,那便需重点盯梢圣约翰的校长约翰逊爵士、政治系的刘老先生及国文系的严夫子了。”

红豆勉强扯出几分笑意道:“可如果跟那件事有关,那女孩姓丁,这几位老先生可没一个姓丁。”

贺云钦默了默,又问王彼得:“依然没有白凤飞的下落么。”

“没有。”王彼得懊丧极了,“这女人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若是真心要藏起来,任谁也找不到。”

贺云钦道:“南京那人最喜彰显自己平易近人的派头,明日去刻羽戏院听戏,未必会提前清场,届时若是凶手佯装观众混进去,以此人的谋略和手段,白凤飞难逃一死,今晚需盯紧圣约翰那几个人,另外我们再试着各处找一找吧,最好天亮之前能找到白凤飞,剩下的人则全都提前到刻羽戏院前门及后门把守,免得凶手预先进去部署。”

***

戏散场后,红豆同贺云钦回了贺公馆,然而等至凌晨,仍未有白凤飞的下落,幸而当晚圣约翰那些名单上之人均未有不寻常之处,一夜风平浪静。架不住贺云钦强逼着她安寝,她虽然觉得不安,只得心事重重睡了。

次日白凤飞仍不见踪影,但因一整日报上都未有相关新闻,红豆悬了一天的心多少实沉了几分。

谁知傍晚下人送报纸来,不过一下午的工夫,竟有半数报纸刊载白凤飞今晚登台的消息。

贺云钦盯着报纸不语,红豆却霍地起身,思忖着道:“南京那人想来随扈极多,若真去刻羽戏院听戏,剧院内外必会布下天罗地网,若是凶手忍不住行凶,定会当场被抓住,不行,我得去学校一趟。”

贺云钦拉她回来道:“你去学校做什么?找谁?”

红豆回头看他:“这几人都是学校里我极为尊敬的老教授,我不希望凶手是他们任何一人,更不希望他们以这种不堪的方式落网。”

贺云钦看着她道:“正因为我清楚你的顾虑,所以我才让人盯住圣约翰那几位老先生的寓所,昨夜更整夜派人找寻白凤飞,南京那人身份极复杂,贺家今晚多半会同去听戏,为了避嫌,我们实在不宜提前在戏院做手脚。红豆,这案子查到这个程度,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红豆定定看着贺云钦,不过片刻便放软声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原来是王彼得打电话来了。

到了书房,就听王彼得道:“贺云钦,白凤飞总算出现了!此女刚才乘了洋车到刻羽戏院,因她许久不冒头,今晚戏院门口戏迷极多,不过我们在前门及后门盯了一整天,未发现有圣约翰的先生或学生进去听戏。”

贺云钦看着红豆道:“好,你们继续盯着,我们稍后就来。”

第69章

红豆匆匆回房换了衣裳, 同贺云钦下了楼。

贺家接了相邀的电话,贺孟枚及贺太太早已往戏院去了。两人到公馆门口时,贺宁峥及段明漪刚上洋车。

贺云钦带着红豆另开车出来,路上看红豆忐忑,便宽慰她道:“自昨晚到今日,圣约翰的几位老先生均无异常,刘老先生在政治系课研室著书, 严夫子虽在家中休息, 却整日在书房挥墨。而且刚才你也听见了,王彼得他们前门及后门盯了一整天, 未有圣约翰的师生前去戏院听戏, 所以就算白凤飞现身,凶手也许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愿以身涉险。”

秋雨淅沥沥下个不停, 潮寒的气息丝丝缕缕自窗外钻入车内,红豆觉得冷, 贺云钦在开车, 不便倚着他, 只得将大衣穿上, 想开口, 然而满肚子话到了嘴边,化作一声怅然的叹息。

贺云钦镜子里望了望她,她应该是有了确定的人选,才会这般难过。可见“过愚”固然不好, “慧极”又何曾是好事。

两人各怀心事,未再说话,到了刻羽戏院,除了闻风出动的戏迷,尚有不少听到风声赶来的本埠名流,细雨如丝,门前水门汀早积了一团团水洼,说来并不是出门的好日子,可众人热情丝毫未受波及,车马陆续而来,人群接踵摩肩,戏院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贺云钦特将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人刚下来,便有人那边唤道:“云钦。”看过去,原来是王彼得在洋车里唤他们,顾筠和虞崇毅坐在后座。

红豆一看见哥哥就道:“哥哥怎么没回家。”

虞崇毅苦笑道:“本要回家,因王探长忙不过来,新招的助手又尚不得用,只好临时请我来帮忙。”

哥哥一向是老好人,何况又因玉淇表姐的事对王彼得心存感激,从前当警察积累下来的那些经验,这几日几乎全都用来帮着王彼得收集线索了。

顾筠么,即便在车内也不忘认真整理王彼得所要的资料,俨然一副头号助手的架势,然而她昨晚听贺云钦分析了一通案情,今日又在王彼得指导下整理线索,多多少少猜到了凶手是谁,情绪因而显得有些低落。

贺云钦隔着车窗再三向王彼得确认道:“圣约翰那边没有问题么。”

王彼得下了车道:“盯着的人都说无异动,戏院这边也不见可疑之人。今日我去圣约翰翻校志,查到了两桩事。第一便是我找到了当年跟邓归庄同住一间校舍的数学系同学,此人跟邓归庄系好友,因十年前邓归庄不告而别,两人几乎断了联络,据此人说,邓归庄念书时的确谈过恋爱,但因尚未婚配,邓归庄极维护那女孩子的名声,故他只知那女孩子似在一家女子中学念书,并不知其名姓,也就是那女孩来找邓归庄时,此人隔老远曾见过那女孩一面,我听了便拿这照片上邓归庄身边那女孩给他看,那人只有点模糊印像,早记不清了。

“他说邓归庄念到第四年时,因为研究稀奇古怪的玄门法术,结识了当时在春莺里唱戏的一个绝色花旦,邓归庄以前本就在春莺里念过一段时间书,一来二去的,就常往春莺里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邓归庄跟那姑娘生了隙,此后那同学再未见过那姑娘来过,不久邓归庄突然得了场大病,险些死在红十字医院,病好后便去了北平,一去经年,到今年才回上海。至于第二件事么——”

王彼得看看顾筠,又看看红豆,看她二人神色凝重,蹙了蹙眉,叹道:“我查了圣约翰几位先生的家庭状况,这几位老先生中,唯有严夫子是十一年前半路调入圣约翰,此前他一直在上海大学任教,因他本人三缄其口,素来又极严肃,少有人知道他过去的事,我上午去上海大学打听才知道,严夫子原有个女儿,可惜十一年前因谈恋爱自缢了,其妻此后一直缠绵病榻,于三年前亡故。因从校志上弄清楚了严夫子原来在贡桥的确切住址,我又到他原来所住之处找邻居打听,严夫子当年中年得女,因极爱惜此女,两口子虽满腹墨水,竟也信了一回周易之说,女儿刚落地便带着孩子去算卦,算卦之人说严夫子命里本无嗣,这孩子唯有随妻姓丁方可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