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豆生民国(96)+番外

他盯着看了一会,就刚才校园所见,身材高大的女学生虽少,却也并非没有,站了一站,便沿着走廊出来。

到了尽头,刚一转弯,迎面碰到潘太太,应是前来如厕。

“噫,云钦。”

贺云钦为了求个安心,道:“烦请舅母帮我看看我妹妹可在盥洗室,她有低血糖的老毛病,我担心她在里头犯了病。”

潘太太忙点头:“哎,你在此处稍候。”

贺云钦笑了笑:“有劳舅母。”

在原地等了一会,不见潘太太扬声递话,他掏了根烟点上,拐过弯朝走廊里一看。尽头无人,潘太太分明已进了盥洗室。

他静了几秒,朝走廊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谨慎地低喊:“舅母?潘太太?”

话音一落,就听里头“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震碎的声音。

贺云钦脸色一变,将烟头一掷。

下一秒,潘太太杀猪般的叫声传来:“杀人啦!贺少爷,救命啊!”

贺云钦奔到近前,刚要推门闯入,潘太太嚎着就从里头冲出来,脖颈上的鲜血一路滴滴答答淌到衣服前襟,脸色惨白如纸,一头撞到他身上。

贺云钦吃了一惊,忙固住潘太太,一抬眼,盥洗室的两扇大窗兀自摇晃。

潘太太死死揪住他的袖子,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睛一翻,软倒在地上。

贺云钦顾不上到里头勘察,忙蹲下身草草检视一番潘太太受伤的部位,应是颈外静脉被刺中了,好在未伤到动脉,不然哪有命在,饶是如此,出血仍极汹涌,不及细看,一把将潘太太拦腰抱起,快步往外走。前头有人听到刚才的声响,朝后头跑来:“出什么事了?”

贺云钦道:“这里有人受伤了,你们快去观众席第二排找瑞德医师。”

那几人看到潘太太身上的鲜血,都以为出了人命,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边嚷:“瑞德医师!快,快去找瑞德医师!”

红豆刚才演完一幕戏,正找贺云钦,听瑞德说贺云钦来了盥洗室,刚也过来,先看到贺云钦,再看到舅妈,吓了一大跳,慌忙掏出帕子,跑到跟前:“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出了这么多血。”

贺云钦接过手帕,按住潘太太出血的部位:“有人袭击潘太太,红豆,我现在没空勘查现场,趁凶手刚走,你让顾筠给王彼得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剧团盥洗室需暂时封锁,记得别让人靠近。瑞德的诊所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潘太太伤得不轻,我和瑞德需马上带她去处理伤口。”

红豆一一应了,一刻也不耽误,起身就去安排。

前头又涌出来好些人,玉沅也夹在其中,看见母亲,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妈!”

贺云钦抬头看向人群跑来的方向,没看见瑞德,倒是一眼看见了妹妹,因人太多太挤,她险些被人推倒,幸而旁边有人扶了一把,凝眉一看,那人是余睿。

这时人群朝两侧分开,瑞德大步流星走过来。

***

一个小时后

如贺云钦所料,潘太太未伤到大动脉,处理完伤口,暂无性命之虞,但因创面较大,接下来还需在诊所观察几日。

听到这消息,不止潘茂生和玉淇,虞太太和虞崇毅也赶来了,在瑞德缝合伤口时,都忧心忡忡守在外面。

贺云钦安置好红豆,又令人将贺竹筠送回贺公馆,这才跟红豆到诊所来。

王彼得将他二人拉到一边:“凶手是从盥洗室的窗户跳窗逃走的,用的是匕首,本是打算一刀毙命,可能正好你赶来才失了准头。”

红豆纳闷地问贺云钦:“这人为何要袭击舅妈?”

“一会等她醒来,我们问问她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或是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这时虞崇毅从里头出来,较之刚才脸色稍有好转,对贺云钦和红豆道:“云钦,红豆,舅妈醒了。“

第85章

瑞德的诊所平日以门诊为主, 甚少收过夜的病人, 规模不大, 所设病房仅有两间,潘太太住在里头那间。

几人进屋,玉淇正弯腰用湿帕子给母亲擦手,眼泪啪啪直掉:“妈, 血已止了,瑞德医师说您没有大碍, 只需再换几次药即可。”

玉沅坐在床尾给母亲擦脚,也是愁肠百结:“您别怕, 爸和我们都在。您别吓我们,倒是说句话呀。”

潘太太木呆呆地躺在被褥里, 目光涣散,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声音顶低顶低, 贴近才能听到。

潘茂生凑过去一听,原来妻子颠来倒去说的是:“杀人啦, 杀人啦……”

看来妻子不止伤了脖子,脑子也吓坏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一时间郁烦极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在床边团团打转,转身看见王彼得和贺云钦,忙迎过去道:“王探长, 云钦,那贼人是不是误以为我太太身上带了款子,所以临时要劫财?否则为何不劫旁人,独独要劫她?”

王彼得摇头:“不会是劫财,刚才我看了现场,这人胆大心细,应是认定自己能得手才对潘太太下手,被人撞破后,还能在那么短时间内逃走,可见此人不管是身手还是应变能力都极强。若仅是图财,以这样的好身手,何必屈才到学校去打劫?”

潘茂生两手一摊:“若是寻仇,谁会跟她这半老婆子有仇?她这人没念过几天书,为人也市侩——”

这话一出,潘太太眼珠子虽仍固定在眼眶中间,眸光却一闪。

虞太太不动声色挪了挪身子,冲大哥咳嗽一声。

潘茂生浑然不觉,越说越肆意:“嘴碎,爱占小便宜,得理不饶人,有时连我都讨厌她,”

潘太太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脸越憋越红,憋到后头,终于忍不住大咳了起来,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口里哼哼唧唧,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玉淇和红豆拥到床边替她顺气,玉沅惟恐母亲伤口迸开,忙到外头请瑞德进来检视。

好不容易潘太太消停了,潘茂生擦擦汗道:“可是她平日在外头走动,还算知道深浅,轻易不会得罪人,我实在想不通谁会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贺云钦此前一直未插话,听到这才道:“凶手之所以藏在女盥洗室,要么是料定了舅母会来如厕,提前就躲在里头,要么就是此人并无特定目标,目的仅是杀人,倘若是后者,那么任谁去盥洗间,都可能成为他/她的目标。但倘若是前者,凶手怎么知道舅母一定会去如厕?”

潘茂生跟两个女儿对视一眼,面露讶色:“你舅母自打生完玉沅,就患上了如厕频繁的毛病,近两年症状尤其严重,每隔一个钟头就需去厕所一趟,为此还曾去仁和堂开药吃,难道那歹徒也知道你舅母这怪毛病?可说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她是如何得知的?”

王彼得道:“如果凶手的目标就是潘太太,刚才我去盥洗室察看,地上有血,凶手逃走的窗台上及外头草坪却并无血迹,可见凶手一进盥洗室就穿上了布鞋套,如此审慎,应是早做好了准备。我怀疑凶手筹划前曾跟踪过潘太太,对其日常习惯也有所了解。”

玉沅脸色一白,摸摸脸颊道:“记得还没进小教堂时,母亲就说有人跟着他,还说自从茶话会回来,就老觉得有人跟踪她,我当时以为母亲疑神疑鬼,没想到竟真有其事。”

贺云钦眉峰蹙起:“茶话会?什么时候的茶话会?”

“就是昨天那场茶话会。”

红豆不解:“如果是昨天才觉得不对劲,到目前为止,凶手仅仅跟踪舅妈一天一夜,这么短的时间,能将她习性摸得这么清楚?知道她会来圣约翰看戏或许不足为奇,可是这如厕频繁的毛病,那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屋内默了一晌,虞崇毅匪夷所思道:“难道这人是舅妈的熟人?”

不止潘家人吓了一跳,虞太太也发怵道:“既是熟人,什么过结不能化解,非要夺人性命?而且我怎么不记得嫂子认识身手这么麻利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