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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读圣贤书(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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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景云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大夫再来号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抵是些心火未除的话,林青玉本该急得六神无主,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极度的平静。

他望着呼吸孱弱不省人事的兄长,绞了湿布,轻轻擦拭兄长的面容,眨眨眼,顿觉倦极,盘旋在心底多时的话也慢慢吐露出来,“哥哥在哪,我就去哪儿,黄泉碧落,无惧前往。”

他真是觉得累及了,回想这小半年时光,他与兄长受尽委屈,后虽得贺棠相助,但林青玉知晓,兄长未曾真正开怀过。

倒不如早早了却这薄凉的一生,来世做一对池中鸳鸯来得痛快。

在最落魄之时,林青玉都不曾动过轻生的念头,可眼见唾手可得的美满日子被自己亲手打碎,他再生不出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前路。

如若兄长真因此事而有好歹,他绝不苟活。

林青玉暗暗下定决心,反而顿有解脱之感。

一夜未眠,他浑身乏力,替兄长梳洗过后,正想唤徐姐儿找些吃食来,贺棠风风火火地进了室内,脸上是难掩的欣喜。

林青玉还未做出反应,贺棠已经三两步上前,重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找到圣医陈参了!”

一粒火光落进了林青玉苍茫的心底,瞬间点燃起燎原大火。

他已顾不得跟贺棠之间的纠葛,眼里迸发出光芒来,“他人如今在哪?”

贺棠收敛了些许神色,郑重道,“京都。”

林青玉一瞬的僵硬过后,问,“圣医可愿前来?”

“我派出去的人来报,圣医脾性古怪,即使重金相邀,他亦不肯离开京都。”

林青玉只是微微一顿,便坚定地看着贺棠,“圣医不肯离京,那我便上京,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豁出性命,我也定要救哥哥。”

贺棠被他坚决的神情震撼住,毫不犹豫说,“我与你一同前往。”

林青玉这时才发觉二人距离太近,退后两步,看了眼仍在昏睡中的兄长,抿了抿唇,“请贺当家将圣医落脚点告知,我带着兄长上京即可。”

连称呼都从贺棠变成了贺当家,林青玉是有意要彻底斩断跟贺棠的瓜葛。

贺棠咬紧了牙,他气恼林青玉的疏离,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心中不甘,不容置喙说,“你想得知圣医去处,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

林青玉定定地看着他,心颤了颤。

“上京路途遥远,我随你去。”

室内一时静谧,贺棠神情执拗,不可撼动,林青玉垂着的十指蜷了蜷,鼻头涌起一股酸涩,许久,他终是败下阵来,颔首。

贺棠凝着的神色终有一丝笑意,郑重道,“如今旱情未平息,路上定有很多南下的流民,怕不会太平,我会安排人手,你且放心。”

林青玉不敢看贺棠灼灼的目光,低头嗯了声。

“此事耽搁不得,你收拾几身衣物,我们即刻启程。”

说着,就要出去做打算。

林青玉喊住他,“贺棠。”

贺棠听见他又变了的称呼,面容爬上一丝欣喜。

林青玉却是直直跪了下来,昂首掷地有声说,“我代哥哥谢过。”

贺棠驻足原地半晌,想去扶林青玉,到底没有动手,承了林青玉的跪谢,他眼里糅杂了太多情绪,临走前,留下一句,“我是为了你。”

林青玉跪在原地看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下杂乱,一时痛,一时麻,最终他深深吐一口浊气,慢慢站了起来。

他已然不知该如何与贺棠相处。

他们之间,始于荒唐,又掺杂了太多难堪,可扪心自问,贺棠对非亲非故的他,已是仁至义尽,他又如何好再去苛责贺棠的用心?

林青玉看向屋外明媚的日光,盛夏将尽,他恍然发觉,原来再过不久,就又增添一岁。

京都,多么遥远且陌生的词汇,但在那里,有他曾所爱、所怨,此番前路,迷雾层层碍人眼,他看不清。

第69章

作者有话说:有空的突然掉落。 被我的勤劳感动到了吧!

日薄西山,三辆马车从北阳镇出发。

贺棠安排了五个护卫和一个大夫跟随前行,加上林家兄弟与他自己,总共九人,本该轻装上阵,但念及时局动荡,带了不少钱财和干粮以便不时之需。

马车迎着余晖出了北阳镇的镇门,林青玉拉开木窗一瞧,外头萧瑟异常,路人面色皆灰白,路有流浪汉席地而眠,一派荒凉景象。

他惆怅地隔绝外头薄日,替兄长掖好寝被,握住兄长冰凉的手,企图给兄长带去温暖。

贺棠并未与他们同乘,马车走在最前头,林青玉只要探出身去瞧,就能看见贺棠的马车,他记起临行前贺棠深沉的一眼,如同夜中耀星,为他迷惘的前路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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