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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掩帘(6)

她一篇子话下来,句句在理,小红勉强笑道,“我才说了你一句,就引了你一大篇子,不过王爷——倒不是那样爱色的,听说在京里头,也只爱这一位呢!”

小绿接道,“那还不更是了,他那样爱她,你还有什么指望?你也说了这位的出身不高,心胸定没有大家小姐那样的宽广,你这般露相,保不齐她就没看出来,再给你使点小鞋,你就哭吧!”

她这样说,小红倒真没话了,小绿见她低着头不言声,知终还没有心死,果然过了一会,她开口道,“论颜色、手艺、出身,我并不比她差……”

小绿上来握住她手,“姐姐,那是她的造化!或就是前世修来的,唉,这一人一人的命,你平日里这般聪明,怎么就迷在这儿了呢?”

小红抬起眼,看着小绿,她知她是真心为自己好,但是,想到王爷那样英俊挺拔又温柔的模样,想到京里的繁华,她看着窗外,怔住了。

子钰也是刚沐浴完毕,坐在妆凳前,杜兰春喜,一个与她通发,一个收拾床铺。

子钰照例将那断发都收拢了,一时抬头看那镜子,镜里的人儿脸红扑扑的,被水汽蒸的饱满诱人,眸子水亮,真有点,不像自己呢!

杜兰才只一十三岁,凡事略懂了一些,打趣道,“王爷对您真好,水边的房子的,嫌潮气大,又搬到这里,听人家说,他以往来,都要住水边的呢!”

子钰心里美滋滋的,唇角上弯。杜兰将她手抬起,看着那绢子包着的指甲,扭头问春喜,“春喜姐姐,下午染的凤仙花汁,现在应该好了吧?”

春喜以往都做的粗使,哪懂这些,也说不出,子钰轻笑,“快拿下吧,再捂,我也受不了了。”

其实应该一夜的,但她们谁也不知,所以拿下来时,便有些糊,杜兰跺脚,“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春喜傻傻的,“咱们身边,要也有个小红那样的巧丫头就好了。”

杜兰撇嘴,“那哪行,你没看她今日,眼睛都要粘到王爷身上了!”说着转向子钰,“您也看到了吧?”

子钰眉间微皱,她确实留意到了,只没经心,现下杜兰一提,才想到确实是。杜兰还要说什么,她止住了,拧着手指间的断发打着抽儿,不一会儿就笑道,“别胡扯了,等下子王爷也该回来了,快打发人准备热水手巾是正经。”

她两个出去了,子钰轻叹一声,杜兰与春喜,都是善良实心的好人,放在身边,很是放心,但,她身边,还得有一个能折腾、会折腾的人呢!

外间响动,是他回来了,子钰连忙收拾好心神,站起身,往内屋门口迎去。今日下午他去巡山,本来她也要陪的,但无奈身子实在酸软,他便命她留下午睡歇息,没成想,他却是晚膳后才回。

说话间青廷进了屋,春喜奉上毛巾等物,青廷略擦了,看向子钰,“休息好了?”

子钰点头,上来为他除去外袍,一边道,“热水已让丫头们准备了,您吃了吗?”

青廷嗯了一声,见她忙碌的小手,忽想起什么,捉住一只,“你手指好了吗?”说着转过来查看。

子钰白了他一眼,“早好了,那么点点大的小刺。”

青廷仔细看了,又吩咐一遍,“以后这些事,让丫头们就行了。”

子钰有些烦,嘟起嘴,“都说了是玩的。”

青廷笑捏捏她手,“小丫头!”忽才发现那红指甲,皱起眉,“这是什么?!”

子钰下意识就想收回手,他却紧握着,她吐吐舌,“凤仙花啊,染指甲的,好看吗?”

青廷笑抬起眼,“你一下午在这里,就鼓捣的这个?”

子钰笑点点头,想了想,终还是没提那丫头,笑道,“嗯,可惜拿早了,不然更好看些。”

青廷瞄了她一眼,“擦了吧。”

“为什么?”她大感委屈。

青廷拢过她身子,抬起她下巴,“因为我喜欢,白白嫩嫩、不加修饰的小钰儿,”亲亲她额头,鬼笑道,“最好是光光的。”

子钰不依捶他,青廷笑放开她,“我沐浴了啊,你要不要来?”

子钰轻啐他,“才不去呢!”

第二日一早,子钰刚收拾停当,匆匆赶往前厅,今日青廷要带她去游山,说是看到一处山坡,还有瀑布,精致非常好,正候着她呢。

刚一进屋,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他坐在正中座上,屋内只两个侍女,个个拱肩缩头,远远得蹩在屋角。

看到她,青廷站起身,皱着的眉稍舒展开,他脸上并没有怒色,但她仍能感到他的不快,拿眼看他,却听他问春喜,“今日日头大,你家主子不经晒,你们预备了蓬帽了么?”

春喜忙上前,回道,“预备了。”

子钰很不想戴那帽子,看向他,“王爷……”

青廷握住她手,“听话!”

还要再说,却见管家老金滚爬着进来,进门就跪,“王爷,小红那丫头不懂事,也是我管教不当的过失,请王爷息怒!”

子钰有些明白了,看向青廷,他依旧板着脸,也不看老金,带着她往门外走去,到门口站定,与周成吩咐了两句,扬长而去。

周成叹了口气,上前对老金道,“老金啊,这庄子你管得是不错,可这管人,你却还得好生学学。”

他走得快,子钰跟上,看着他脸色,“王爷,金管家老实人,就这么让他跪着?”

青廷淡着脸,“他底下人冒犯了孤。”

子钰莞尔一笑,“是那个叫小红的?”

青廷斜看她一眼,“你知道?”

“金管家刚不说了么。”

青廷哼了一声,子钰觉得有点好笑,叹道,“也是一颗女儿心呢,昨儿妾就注意到啦。”

青廷站住,眯起眼,“你昨日就注意到了?”

子钰笑抬起头,“她昨儿一直盯着王爷看呢。”却见自家王爷黑了一张脸,子钰不知道哪里惹到他,闭了嘴不再说。

青廷抬起她脸,那双大眼睛疑惑得看着他,而后垂下眼睫,睫毛密密得挡着眼珠,阻断所有的光,他心中忽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郁恼,本以为手心里抓住了这小人儿的,却发现,自己还是不完全懂她。

小别扭

青天碧草,日头晴好,这一处山野的景致,果然是好。

但这来游玩的两人,却好像有些闷。

子钰跟在后面,拿眼偷看前方的青廷,他是有些不快吗?无疑是的,来时的路上,两人同坐一车,他一直在阅读京里送来的书信文章,都未怎搭理她。子钰想到几日前来这繁庆的一路,他虽也看着书,亦未怎说话,但大部时候,手都是握着她的,或她困时,就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小寐。

哎,暗叹一口气,他是亲王,体内流淌的无以伦比的血脉,和从小所受的教育,只让他,喜怒皆不大形于色,子钰忽然想到和帝,他好像大多时候、对大多数人也是极冷淡的,只除了对她,时时得不满。

但她却不怕。说来也怪,与和帝时,即使在宫中最难最暗的那段岁月,自己心中,除了对生死的恐惧,其他却都是不慌的。和帝恼怒,她也能镇定以对,特别是越往后来,她虽小,心中固然排拒,但从和帝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她其实明白……

又看一眼前面的人,她再轻叹一声,喜欢一个人,便是开始欠他(她)的吧,他恼,无论是不是对她,其实还不大明白他为何而恼,但,心中却开始不安、慌张,和一点淡淡的委屈不满。

而她也不能表达出来。从四月里到现在,两人之间,其实还是初初的交缠,吵嘴,似乎都还是一件奢侈的事呢!

到了一处平坡,青廷思量着时光,已走了一刻钟,有人大约也该累了,便不动声色的,略停下来,吩咐众人歇息一会,丫环小厮们自开始打扫摆水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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