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57)

赵疏听得哑然失笑，这贺阡骂人是真的会骂，可比方才程大将军骂的有意思多了。

贺阡拧了一小坛子酒丢给赵疏，“大少爷酒还会喝吧？”

“多谢贺将军。”方才林之遥给他用了药，程揽又把他的淤血都逼了出来，赵疏现如今真如贺阡所说的有如一个灵魂飘着一般身心轻盈。

酒过三巡，贺阡也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你倒也别怪程揽，他也就是怕你在战场上真有个三长两短，下去了没脸见长行。”

“大将军不恨我哥吗？”毕竟一个是守境安民的大将军，一个是因为谋逆被赐死的罪臣，合该是一个个的都恨死了他才对啊。

“有什么好恨的，都是些身不由己的人，原本大家伙儿一起待在北疆多舒坦，长行却不得不去宁都那个泥潭里头，好好一个人，走的时候还就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赵疏心念一动，“贺将军，你说我哥……”

贺阡却是醉得厉害了，又胡言乱语的往下讲去，“大家伙儿都是兄弟，什么样的人，我们能不知道？官逼民反，我看那陛下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赵疏无奈的笑了笑，当真是醉的糊涂了。

贺阡却又突然搭上了赵疏的肩，“长豫！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让北蛮那些狗东西们！血债血偿！长豫啊，你知道你这名字哪儿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吴敬梓《儒林外史》

16、往事

“我哥取得，不是吗？”

“你哥真把你当眼珠子一样，说什么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死活都不能够把他拖进泥潭子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不是兄弟呢，再说了我们长豫生的这般精致贵气，原先也该是快快乐乐的，你这名儿啊，大家伙儿翻箱倒柜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了个满意的，长豫，豫，乐也，长长久久的安逸快乐，让这边境永永远远地安宁下去。”

赵疏从前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还有这个意思，他哥只说豫，乐也，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却不想，原是他太蠢！哥啊，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方才喝醉了躺尸一般的林之遥仿佛梦见了什么猛地破口大骂道，“北蛮狗！给爷死！”

“他，他又梦到之前的事了呗。”

“之前的？”赵疏一脸好奇的看着贺阡。

贺阡现如今虽说是醉的神志不清，但是脑袋瓜里的条理还是清晰的，平日里咄咄逼人说什么话都像是嘲讽一般的，喝醉了反倒是温柔了不少，“我们程大将军啊，原先也该是幸福美满的一个人，你哥应该没和你说过你老师的事吧。”

赵疏摇摇头，他只隐约在旁人的口中听说过当年他哥在北疆的时候名气极响，甚至与这扬名天下的大将军程揽并称北疆双星，只不过他哥却是对曾经只字不提。

现如今想来，只怕反而是这苦寒的北疆才是他哥毕生最恣意的地方吧，他原也不信什么分道扬镳从此陌路之类的说法，想来不过是他哥更怕他被这自由恣意的北疆吸去了魂灵吧。

贺阡抬头看着头顶的星河，这北疆虽冷，天空却远比宁都城的要澄澈，那一颗颗的星星挂在天上便有如一粒粒宝石一般璀璨夺目，“那你贺阡哥就和你说说，咱们程大将军，以前出身草芥，意外呢，瞧上了一个娇小姐，便是满心满意的就想在她身边守着她，你说巧不巧，正巧人家家里在招护卫，这缘分天定的就成了小姐家的护卫，这俊男靓女的，年少慕少艾，老爷子瞧这小伙子相貌堂堂又知进取，便允了婚事，甚至托了关系让原本并没有资格来军中的程揽到了北疆军营。”

贺阡说起这个，整个人都欢喜的手舞足蹈的，“咱们程大将军，还有你哥赵长行！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啊！谁人不知我北疆双星耀目！那般的年少恣意那般意气风发！打的那北蛮狗落花流水！可是……”

贺阡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天有不测风云，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幸福美满的故事，那宁都城乱糟糟的火也烧到了咱北疆，谁人都想来插上一脚，后来你也知道了长行回了宁都城，身不由己的变成了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中的一个，程揽呢，接着守着北疆，他性子倔，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无论谁只要对北疆有一点点不好的，便是一句话也不听，可是那些个神经病非得插上一脚来！”

贺阡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非得来分上一杯羹！弄得北疆也鸡犬不宁的，就是长行有心有时候也鞭长莫及，就丢了一个关隘，若只是丢了个关隘也就算了，偏生那帮畜生为了泄气屠了我大楚整整一座城！血流成河！人间炼狱！那时候嫂夫人身怀有孕，大家都预备着打完仗就可以给孩子过满月酒了，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