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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173)

“我喜欢同你在一起的生活。”丹菲伏在他身上,认真地注视着他,“只要同你在一起的日子,过着才有趣。”

崔景钰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温柔。

丹菲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亲,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想着长安的事,你想回去。你为圣人担心,怕他受太平公主蒙骗。但是从为人臣的角度来说,你已尽力了。你要知道,圣人会有自己的判断。更何况太平公主始终是他姑母,血缘是割不断的。也许他心中也始终保存着警惕,但是他不会喜欢一个臣子不停地耳提面命,还将他当作一个孩子。”

崔景钰沉默不语。

丹菲躺在他胸口,继续道:“我知道你同圣人交情十分好。但是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与你称兄道弟的郡王,也不是那个平易近人的太子。他已是一国之君了。为君者的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他们既不想世人将其视作君主,而与他保持距离,又不喜欢世人不将其视作君主,而不顶礼膜拜。”

“你说得对。”崔景钰嗓音低沉,“我确实管得太多了。”

“你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圣人会明白的。”丹菲道,“我想圣人定会作出更好的安排的。我们安心以待就是。”

崔景钰长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在丹菲的额头吻了吻,抱着她睡去。

秋意渐浓,丰收在即。

崔景钰和丹菲趁着秋收繁忙之际还没来,忙里偷闲,出城游玩。

旷野里的风从田间麦浪之尖刮过来,从两人之间穿过。金色的秋阳照在两人身上,晒得人微微冒汗。雀鸟欢快地鸣叫着,从田里飞向天际。

碧空如洗,天高水长。

自从庐舍避雨后,司徒令德和他的一群朋友便成了崔府的常客。丹菲同他们混熟了,平日里也一起吃酒谈笑,不再避讳。她常着胡服,举止洒脱,英姿飒爽,犹如一个俊俏男儿,谈吐又十分不俗。那些郎君极少见丹菲这样的女子,对她十分敬重。

后来还是司徒令德提议大伙儿趁着秋收之前比较闲,不如进西岭山打猎。丹菲已经很多年没进山狩猎,一听就手痒。崔景钰变专程挤出了数日时间,带着她,同司徒令德他们,一起进了西岭山。

那日一早,司徒令德早早就叫上友人,在城外等候着。

马蹄声响,晨雾缭绕之中,一个单衣少年驱马而来,单薄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衣袂翩翩,宛如林中妖精化作了人形。

等到走得,精致秀丽的面容展露出来,只见长眉凤目,鼻梁挺直,嘴唇被雾气冻得嫣红欲滴,才看出少年其实是一妙龄女子。丹菲笔直地坐在马上,柔韧的身躯包裹在一件艾绿色的春衫之中,整个人宛如一块润玉。墨色腰带将他纤细劲瘦的腰肢紧束,修长的双腿踏在马蹬上,腰背到双腿拉伸出一道优美诱人的曲线。

友人不禁低头对司徒令德道:“真说起来,你眼光确实甚好。”

“休再提此事。”司徒令德冷声道,“曹夫人可不是你我能戏谑之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奔驰了半日,终于抵达山下。一群男儿以司徒令德为首,就等着大展身手了。

猎犬横冲直闯,将密林之中的鸟兽赶了出来。一只极漂亮的五彩锦鸡飞入众人视线。不料还不等众人搭箭,丹菲就看似随手地拉开弓,箭穿过锦鸡的喉咙将它钉在树干上,箭羽轻震。

众人一愣,随即高声喝彩。

司徒令德亲自把锦鸡取了回来,递给丹菲看,道:“恭喜夫人,夺了开堂彩!现在就等崔县令展身后了。”

崔景钰好整以暇地笑着,对司徒令德道:“内子弓箭娴熟,远在我之上。上元节那日她射灯失手,其实也是故意让我的。”

司徒令德一听,心中发虚,面色如常,耳朵却是通红。

丹菲这日极开心,她进了山,就像鸟儿归林一样轻松自在。

她像一匹欢快的小鹿一样健步穿梭着密林之中,脚下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总是能准确地越过横倒的树干和藤条,跳过腐叶掩埋的坑洼,躲过横伸过来的树枝。然后从那些外人怎么都看不出来的痕迹上寻找到采药人常走的小路。

男人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却远不如她敏捷灵活,要咬紧牙才能跟上她的脚步。她带着男人们在林中穿梭,教他们像个真正的猎人一样,识别兽留下的痕迹,辨别野兽的足迹和气息,教他们如何做简易而有用的陷阱,来抓捕狡猾的猎物。

一日下来,郎君们看她的目光,已是心服口服。

西岭山中有汤,司徒家在汤池边修有小小的别庄。是夜,他们一行就休息在庄子里。

秋日的夜晚,星空如华盖,山影巍峨,野兽的咆哮声远远传来。抹了蜂蜜的烤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甚是有野趣。

“今日要多谢司徒郎君的款待。”丹菲朝司徒令德举杯致意司徒令德道:“夫人若不嫌弃,唤在下一声九郎就是。”

丹菲笑了笑,“九郎将来有何打算?”

司徒令德有些茫然,“家中长辈想让我成亲。可我酷爱游历,还并不想这么早成家……”

丹菲道:“我看你年轻有才,与其到处游荡,不如去长安谋求个一官半职,将来封妻荫子,不枉一生。”

崔景钰亦道:“你武功兵法都颇不错,也曾杀过山匪路霸。我有一表兄,如今为左神武大将军。你若有心报效君王,我可将你荐去。”

司徒令德浑身一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随即向崔景钰叩首,激动道:“能得崔郎亲荐,在下感激不尽。我……”

“就这么说定了。”崔景钰淡淡笑了笑,“大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才是。”

一群男儿十分激动,他们都有心去长安闯荡,却是缺引荐之人。如今崔景钰开了口,哪个不欣喜若狂。

众人用过了晚饭,又去泡澡。

丹菲泡在小小的汤池之中,浑身懒洋洋的。

远远地隔着巨石和竹林的另一头,男人都泡在一个大池子里。丹菲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丝竹声,以及男人们和歌姬的调笑的声音。

她觉得那小调的词唱得有趣,忍不住趴在石头上认真听。朦胧的星光照在她雪白优美的背上,她宛如出海的鲛人,充满神秘而致命的诱惑。

崔景钰不知何时回来了,也不知道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多久。他从身后覆上来,不容抗拒地压制住她。丹菲微微一惊,感觉到背后男人贪恋的渴求和霸道的占有。

也许是星光,也许是温热的泉水,让两人霎时都有点迷失了自我。丹菲僵硬的身躯很快就在那双手的安抚下放软,水波一圈圈荡开。

良久,崔景钰满足地吁了一口气,低头吻了吻怀里人通红的脸。丹菲已昏昏欲睡。

崔景钰拿大巾裹住她,抱着她进了屋。

次年,阳春三月。

崔景钰拿着邸报走内堂,丹菲正在和婢女们选衣料。川中蜀锦精良秀美,去年她送了些进京,朋友们都喜欢。今年的新绸出来后,丹菲便干脆多送些去。

“回来啦?”丹菲正拿着一匹衣料在身上比着,又指着放在旁边的几卷衣料,道,“要给你裁几件新衣,过来量个身。”

崔景钰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悠悠走过去。丹菲拿着软尺,让他把手伸起来,亲自给他量身。

“腰围又细了些。你最近瘦了呢。”丹菲环着他的腰,“等春耕忙过了,可要好好吃回来。我还是喜欢你壮实点的好。”

崔景钰放下手,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论是壮是瘦,床笫中都丝毫没有懈怠呀。夫人还有什么不满?”

丹菲红着脸嗔着,把他推开。婢女们纷纷捂嘴窃笑。

崔景钰今日心情极好,一直笑着注视着丹菲,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丹菲敏锐地察觉了,用眼神问他。

崔景钰慢条斯理地摸着衣料,指尖划过上面精美的织纹,问:“你怀念春天在长安围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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