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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她(135)

作者: 金烬 阅读记录

姚远急急打断:“你说她现在在N大?”

赵鑫点头:“是,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在法国没有完成学业,为什么会提前回国,回国后又为什么一直在家里呆着?”

“为什么?”姚远蹙眉追问。

赵鑫的脸也跟着沉下来:“因为她去到法国不久就患上了抑郁症,一开始是轻度,可能家人没有发现,重视程度不够,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中度,重度,直到在法国很难治愈,必须回国住院接受治疗,前前后后治了近三年,去年底才算彻底康复,逐步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姚远静静听着,一直搁在桌上的手微微抖着,慢慢缩成拳,手指用力往里掐着掌心,手背上凸起根根青筋。

他暗哑着嗓子问:“你是从哪打听来的?”

赵鑫沉声道:“市精神病院的一个朋友,纪然的主治医生。”

纪然从学校出来,迈着机械的步子,回到家。

她自己住的一间两居室,距离学校步行五分钟的路程。

纪长宏出狱后,为了弥补对女儿亏欠,对她的宠溺变本加厉。

知道她不愿住学校宿舍,又觉得家离学校远,心疼她天天来回跑不方便,干脆在学校旁边买了套两居室,给她自己住。

陈谨不放心,怕她一个人住会不会发生类似以前自残的极端行为,好在许医生说,她已经完全可以独立生活了,只要坚持吃药,保证每晚的睡眠,一个人住反倒于她有益。

毕竟已经25岁了,许医生说,她总不能在你们身边一辈子,总要走出独立生活的第一步。

陈谨再不情愿,见女儿拼命点头,只得勉强答应。条件是,她要有女儿房子的钥匙,随时可以来。

“没问题。”纪然痛快答应。

在她看来,一个人住的好处,是开心时,可以关起门来,笑得还像当年的那个纪二哈一样,没心没肺,是难过时,可以关起门来,在房间里的任何角落想哭便哭,任何一种情绪的宣泄,都不必在意旁边有谁用关切的眼神看你,将你当成一个病人,用那种令你窒息的眼神宣告你的无可救药。

比如今天,她躺在床上,对着对面白墙上投影里播放的韩综笑出了泪花,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出来,哭得蜷成一团,头发遮住脸,沾湿满面泪痕,一根根贴在脸颊上。嘉宾讲了个笑话,墙上的所有人都在捧腹大笑,笑着看她,将她圆滚滚的身影覆上一层光影的浅蓝,渐渐的,她哭累了,闭眼干吞下两颗白色药丸,关掉投影,墙上的人一瞬间全部消失,屋里静下来,黑下来,而她,已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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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第52章

纪然做了个梦。

梦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里又开始嘈杂起来。护士端着冰凉的托盘进来,戴着胶皮手套的手开始在她的皮肤上涂碘酒,有种冰凉而潮湿的触感,然后下针,熟悉的老位置,已察觉不出疼,耳边是针管药瓶触碰的声音,清脆的叮叮当当。

这药水,治不好她的孤独症。

三年零四个月。

一开始,仅仅是失眠。她以为是倒时差的关系,整宿整宿,睁眼到天亮。

睡不着,又安静,太适合想象。

家里她曾经吃饭的餐桌,斜躺的沙发,大衣柜,电视机,目光所及,到处贴满了标签。

爸爸在狱墙之后,头发花白,戴着手铐,穿着一道道蓝杠杠的狱服,被人推搡着走路。

妈妈无处可去,送走了唯一的女儿,见不到关押狱中的爸爸,把眼泪哭干。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眼泪顺着两侧眼角簌扑扑无声的落,头随便向哪侧一偏,枕巾都是一片濡湿冰凉。

第二天,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她坐在语言学校的教室里,对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目光呆滞,开始耳鸣,那些奇奇怪怪的法文,带着音标,分着阴阳性,让她一阵阵反胃恶心。

她渐渐开始对一切事物失去兴趣,甚至最起码的关心,考试又不及格,就这样吧,吃饭又没胃口,就这样吧,又是一晚没睡觉,就这样吧,下楼梯又摔了一跤,就这样吧,又开始掉头发,成把成把的掉,就这样吧,好像还有个叫姚远的男生在等着她的消息,姚远?呵,实在太遥远了,就这样吧。

再后来,她开始怕光,怕人,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白天昏沉沉的睡,晚上瞪大眼睛数秒钟,哒,哒,哒。

姑姑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带她去看医生,抑郁症确诊,回来开始吃药,一个月胖了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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