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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走了你还在(出书版)(53)+番外

锁着的?他在外面,门锁在里面,是谁把门锁了?

可是,我的视线范围以内看不到消防员的影子,我火急火燎地用斧头去推火堆,去劈火堆,浓烟呛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最后总算把那团拦路火弄散了,我可以去开天台门的门锁了。

我着急去开锁,那是门闩形式的锁,铁门闩,天台的门也是铁皮的。我刚抓到门闩,猛地一阵钻心的痛刺得我全身发抖,手立刻缩了回来。那些铁质的东西被火烧了好一会儿,已经滚烫了。

我试着重新拿起斧头,想劈烂那道门闩。但是,门闩很结实,显然拉开比劈烂其实更容易,我劈了好几次,门闩根本没有丝毫损坏。刘靖初大喊说:“阿瑄……你快下楼去听见没有!”

我盯着那道门闩,深吸一口气,把牙一咬,扔掉了斧头。

然后,我双手有点发抖地伸向门闩,那滚烫的门闩,我尖叫着的同时狠狠地抓着它,顿时感觉手里就好像抓着一团火炭似的。

“啊……”

何谓十指连心,那一刻我是再清楚不过了。疼痛感从双手传到心里,我几乎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也一阵阵绞痛,绞痛得快死了!更可怕的是,那道门闩并不灵活,不是很好拉开。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受几秒钟的罪,但没想到却用了几十秒。将近一分钟,我的手里都抓着那团火炭!

我疼得眼泪狂飙,终于把门闩拉开了。刘靖初立刻从外面跳进来,拉起我就跑。

我们穿过浓烟,冲到楼下,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抓在手里的仿佛并不是一只正常的手了。

他低头一看,我们俩的手全都鲜红一片。

他满手都是我的血。

我喘着粗气,盯着我的手掌,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医生说,我右手的烧伤程度比左手严重,左手如果恢复得好,不会留下疤痕,但右手却不能幸免了。

经过调查,唐为酒店的失火并无可疑,是漏电引起的意外。酒店因此被迫暂停营业,并且要全面维修,经济和口碑上的损失都不小。

我依旧不想回家里住,只好又换了一间公寓式的酒店,要了一个两室的套房,跟刘靖初一人住一间房。

关于他为什么会在天台,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说,那天他询问了酒店前台以后,在咖啡厅找到了唐柏楼。他看见唐柏楼去洗手间,就尾随着他去,可是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背后偷袭他,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把他打昏了。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天台了,而且楼下还不断有浓烟冒上来。他跑到天台入口,那道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还有就是,短信是从他的手机里发出给我的,却不是他发的,发短信的时候,他应该还昏迷着没有醒。

事件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都百思不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因祸得福,刘靖初被打昏了,没有袭击唐柏楼,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便有机会当面向他解释清楚那件事情的经过,总算令他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最初那两天,我的双手很痛,只能靠不断地吃止痛药度日。刘靖初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喝水的时候,他会在杯子里插一根吸管,让我不必用手端着杯子,吃饭的时候,他一勺一勺地喂我,还笑我像个两三岁的小孩。但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开玩笑,他自己都不笑,那几天,我完全看不到他的笑容。

我知道他在自责,我安慰他说:“不就是留点疤痕而已嘛,在手里,又不是在脸上。再说了,等姐有了钱,到韩国整容去,顺便还把脸也整一整,整成全智贤,那还不美翻了?”

显然我的笑话并不好笑,刘靖初有气无力地说:“可能我就不应该回来。”

我正色说:“你回来也挺好的,还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他问:“什么事?”

我说:“我想搬家,想换个环境,找个治安好的社区。所以,这几天你帮我到中介登记一下吧,把房子挂出去卖了,如果有人要看房,我又没空,你就帮我见一见客人。”

他说:“阿瑄,你还是跟我去北京吧?”

我敷衍说:“嗯,我会考虑的……”

我们刚吃完饭,他默默地收拾餐桌,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我说:“我要去一个化妆师朋友那里拿东西,会晚点回来。”他问:“天都黑了,现在去?你的手不方便,不如我去帮你拿吧。”

我笑着说:“是闺密来着,顺便想说点悄悄话,你也能帮吗?”

他说:“哦,那你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吧。”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帮我把包拿起来,还轻轻地挂在我的肩膀上。我说:“好多了,没那么疼了,基本活动还是可以的,别当我是娇气的千金小姐。”

我笑着出了门,一进电梯,笑容就收住了。

我不是去找什么闺密化妆师,我是去找姜城远的。

我和姜城远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他家楼下,他注意到我的两只手都包着纱布,奇怪地盯着我的手看了又看。

我问他:“你想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说:“又来了?想问我还关不关心你?”

我说:“你关不关心我,你都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是在失火那天,为了开酒店天台的门,被烧红的门闩烫伤的。”

姜城远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僵硬。

我又说:“因为起火的时候,刘靖初在天台,他被人关在天台了,有人从里面别住了门闩,令他没法逃下楼。”

他脱口而出:“你进火场了?消防员做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又说:“你知道吗,刘靖初是被人打昏了扔在天台的,有人还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了短信。我真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恶作剧?”

他冷笑说:“你在问我?”

我看着他,斜下来的路灯光映照着他的脸,轮廓更为深刻了,真的是很迷人很迷人的一张脸。我也曾以为那张脸的主人是天使,是神祇,但此刻,我终于开始怀疑,他也许是个魔鬼。

我用露出来的一点手指从上衣口袋里轻轻地夹出一个东西,问他:“这个是你的吧?”

是的,就是那片云朵。

舒芸的云朵挂坠。

我不知道姜城远是什么时候把挂坠捡回来的,也许我在紫格山跟着他的时候,看得不仔细或者看漏了,总之,那片云朵出现在了唐为酒店天台的门口。我是在劈门闩的时候踩到了它,当时还顾不得震惊,只是匆匆地把它捡起来。这几天,我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去想这片云朵。

我问:“你去过天台吧?”

他沉默。

我又问:“天台的门你是关起来的?打昏刘靖初、把他扔到天台的人也是你?”

他依然沉默。

我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听解释。”

他的嘴巴一直抿得紧紧的。

我加大了音量:“姜城远,你回答我!你别说这破烂东西是别人捡到了,那么巧那个人还去了酒店天台!”

姜城远终于缓缓地开口了:“你要怎么猜测是你的自由,我——无可,奉告!”

是默认吧?在我看来,他没有反驳,就是一种默认。

那片云朵已经是铁证了,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会收藏这个东西。云朵虽然被火烧过,但背后的刻字依然还隐约可辨。我翻过来,轻轻地念出来:“舒芸,姜城远。舒芸,魏杨。哪个更好听呢?”

他不说话,转身打算上楼。

“姜城远!”我拦着他,把手里的云朵一扔砸在他脸上。他纹丝不动地站着。

然后,我开始用伤得轻一点的左手去解右手的纱布,把纱布一圈一圈地慢慢拆开。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我这个举动。

我说:“我既然来了,就给你看看你的战利品吧……”

我把纱布全解开了,右手的掌心满是裂开的、翻着的、或皱着的皮肉,其中有大概两指宽的一道伤口特别深,我说,“医生说了,这只手的疤痕会一直都有的,好不了了。虽然还是比不上舒芸受到的伤害,但也许能减少一点你心头的怨气吧?我想这应该也是你乐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