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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砚冰(34)

柳迟砚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诸多思绪。

幽王注意到怀中人的安静,笑了笑,俯首亲了上去,钳着他纤细的颈项逼迫柳迟砚仰头承接他的吻。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选谁。”

见柳迟砚被亲得有点喘不上气来,幽王咬着他耳朵说出警告的话。

柳迟砚想到话本中暴君登基后朝野内外血流成河的描述,指头轻轻颤了颤。

从幽王如今的性情来看,那样的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毕竟他本来就杀人不眨眼,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变着法儿折磨。

他在幽王眼中不过是供他取乐的玩物,根本算不得什么,哪怕能活到幽王登基也影响不了幽王的任何决定。

要是可以选,他不可能会选幽王。

可是他没有选择。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柳迟砚轻闭着眼,靠入幽王怀里,鼻端是他熟悉的气息。

他自私自利地把这股久违的气息当做慰藉,却不知世间大多滋味好的东西都带着毒。

那人在世时他们分明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污秽不堪。

不过是他自己想要苟活下去,才找理由哄着自己罢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明知道自己在同流合污、助纣为虐,还是舍不得干脆利落地自我了断,总是能找到让自己冠冕堂皇活下去的借口。

柳迟砚“嗯”地应了一声,对幽王说道:“我该去写策论了。”

幽王瞧着他沉静的侧脸,抬手轻轻摩挲几下,才放他回旁边的空桌坐下。

柳迟砚端端正正地坐好,回想着幽王刚才介绍的各地军务,很快想好该如何破题。

他文才出众、文思流畅,提起笔便没有太多停顿,不到一个时辰便把张博士留的策论题写完了。

昨天夜里和今天下午他都被折腾狠了,这会儿补完了功课,倦意就无声无息地袭来。

他转头看向还在旁边批阅军务的幽王,一双本就乌黑润泽的瞳眸此时困得腾起薄薄水雾,瞧着像是在招呼人来欺负他。

幽王注意到柳迟砚望过来的目光,起身把人抱了起来。他捏着柳迟砚的腰说道:“困了不会自己回去睡,非要人抱你回去?你这娇惯的脾气到底谁纵容出来的?”

柳迟砚本只是想问问幽王自己能不能去睡,没想到幽王竟会直接过来抱他。他反驳道:“……没有人纵容过我。”

他从小就是家中长子,从祖父到父母对他要求都严格得很,哪曾被人纵容过。

何况他也不是要他抱!

幽王边抱着他往回走边说道:“那就是你天生如此。你说说看,像你这样爱勾引人的,是不是该关起来不让你见任何人?”

柳迟砚困得脑袋有些混沌,只下意识地继续反驳:“……我没有。”

幽王听柳迟砚声音都软了下去,心道还说没有,这不就在勾人了?不过见他实在困得难受,幽王也没再折腾他,把人搁到床上让他安安稳稳睡去。

第17章 (“拿分润”)

翌日,柳迟砚没回家,直接去了国子监。

窦延给柳迟砚带了个消息,说是今日城南有富户家中有喜,放出消息说只要给他们题一个“儿孙满堂”,就能拿到十两银子作为喜钱,若是拔得头筹更是能拿走一锭金元宝。

柳迟砚没想到京城还有这样的有钱人,顿时来了兴致。他说道:“那我们等下学后一起去试试,左右就在城南,近得很。”

窦延点头。

两人又取出昨天写的策论交换着看。等其他人来了,也加入到他们之中,柳迟砚座位周围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

中午窦延在国子监中巡查,却听有人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细听讨论的竟是柳迟砚与幽王的关系。

一个说那日幽王就是因为柳迟砚烧的书,一个说昨日见到幽王府的人过来给柳迟砚抄题。

窦延目光顿了顿。他上前斥喝道:“该是午歇的时候,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

那两个生员见是窦延,立刻住了嘴,灰溜溜地走了。只不过走出一段路后,他们又忍不住交头接耳地嘀咕:“这窦长行看着清正刚直,怎地和那柳元和凑在一起?”

窦延耳聪目明,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想到那日路遇幽王的事,面色沉了沉。

他倒不是觉得柳迟砚是那种以色侍人的人,可依着幽王那样的脾气,真要看上了柳迟砚又哪容得了柳迟砚拒绝?

窦延父亲就是被权贵欺压而死,心中对权贵始终带着几分警惕和怨愤,只是平日里鲜少表露出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无力反抗的绝望。

窦延敛去眼底的忧色,继续去别处巡查,又揪出了两三拨大中午跑外头说闲话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