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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蔷薇公爵(90)

作者: 白狐 阅读记录

「够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听这些无谓的废话,有话,就快说清楚!」

「我只是认为殿下会有兴趣知道,米卢斯王……也就是您的兄长,是如何对待兰瑟和安杰路希那两个小子,而他们俩的继承顺位甚至还落在您的後面呢!」

【 82 】

卡雷姆说,他最不愿意旧地重游的地方是军医院。後来奥达隆反驳他说:「住在高级军官专用楼层的人没资格抱怨。」

其次是西奎拉的药师谷,这一点倒是获得安杰路希亲王热烈的支持。

诚然,药师谷不是个能讨所有人喜欢的地方,却没有人能说它的气候不好。谷地所在的西奎拉是地处北境的小国家,周围有高山屏障,人兽不易通行,霜雪也被阻挡在外,冬天冷,但不下雪,一踏进谷中,清新乾冷的空气能够唤醒最困倦的旅人。然後是药草的香气,来自散布整座山谷的药草田,有天然野生、也有一畦一畦人工栽种,稍微走近,从屋舍里飘出来,熬煮药草、制炼成药的气味更为浓郁,但是不一定芬芳宜人。

队伍里,伤病患以外的所有人都脱下厚重的毛皮斗蓬,药师谷中的温度跟酷寒的斯坦达尔相比,前者有如秋天,当地居民穿著方便行动的素色衣裳,住的是简单的砖房木屋,不像出自专业建筑工人之手。同样是以治疗为目的的集散地,此地和军医院最大的不同,是见不到在明显处扎满绷带的年轻人,谷中多是老弱妇幼,就像兰瑟,凭外观说不上来是哪边出了毛病,他们在屋外或走路、或运动,或是帮忙轻松的杂务时,动作总是缓慢,说话时轻声细语,连鸟兽的鸣叫也盖不过去。

时间也彷佛走得比外面的世界缓慢,事物单调朴素,缺少色彩与热力,彷佛一百年前是这样,一百年後也不会改变。

一名助手模样的年轻人在他们抵达不久後迎上来。他望著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却因为紧张而闭得死紧。

仆从簇拥、浩浩荡荡被送来求医的富豪贵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药师谷,开著军队、悬著传奇的北武神旗帜而来的却是空前。

卡雷姆勒住坐骑,跳下地面还是高出对方好几个头,他自认亲切地微微弯腰俯首,露出白牙闪亮的友善微笑,来不及开口说话,年轻人已经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往最大的一间屋子一路跑一路叫:「老师!老师!您快来!快来!」

「怎麽样?」同行的北武神,亦即伊格纳堤耶夫王子也离开马背,靠近过来。

「呃……这里的人显然药草味吸多了,灵性比较高,不需要语言就能感受到我们的急迫与诚意。」

「喔。」

「喔?这是你的回答?」望著北武神没有表情的脸,卡雷姆追著问:「你不打算斥责我胡说八道?不打算说我无聊?」

北武神摇摇头。

「我懂了,贵国的兄弟之间有言语的固定数量,阿列维殿下把别人的配额都抢完了。」

北武神再度摇头,这一回,嘴角多添了微笑。

真是随和得毫无道理啊!卡雷姆想藉机多试探几句阿列维的坏话,下属忽然在一旁喊:「大人快看,有、有人出来了!」

卡雷姆只好放弃,将视线转回正前方。从大屋刚走出来一名高瘦男子,四十岁左右,两只衣袖都卷在腕上,脸色阴沈,鼻子像闻到什麽讨厌的气味般紧紧皱著。

男子的身分不难猜,在药师谷中,除了那位精於诊断、用药,脾气古怪,明明是位名医,却更喜欢被叫做药师的传奇人物,当然没有第二个人够资格被称呼为老师。

传说中关於古怪的真实性立刻得到了验证,卡雷姆礼数周到的致意没有得到友善的回应,对方以厌烦的表情扫视了一周,才要开口,卡雷姆时机掐得奇准,抢先他一步,「无论您有什麽指教,请先看过病人再说如何?」

他往後打出手势,两三个人合力将虚弱的兰瑟小心翼翼抱下马,送到队伍前。

这个作法很有效果,似乎在一阵犹豫之後,药师将逐客令咽下喉咙,针对兰瑟的手腕、额头、眼皮以及舌面简单察看过一遍,随即转头对身边的助手吩咐几句,算是同意收下兰瑟这个病人。

至於受伤昏迷的奥达隆、以及其他带著刀伤箭伤的禁卫骑士,他连第二眼都懒得给,全部由助手们接替处理。

紧急处置之後,还交代不留非严重的伤病患,指的就是兰瑟以外的所有人,匆匆把人全都赶了出去。

「真是见鬼的傲慢态度!」安杰路希的怒气也理所当然爆炸了。

「哎呀殿下,被美人踢下床的时候千万不可生气,谁说下一张床铺不会更舒适,下一个美人不会更妩媚动人呢?」

卡雷姆乱七八糟的比喻没有人附和,甚至没有人真正听得懂,幸好正确性并不因此受损。镇上的旅店的的确确是更舒适的选择,尤其饮食方面,自从在药师谷嚐过一次淡得不知道吃下了什麽的一餐,人人对住旅店都不再有第二句怨言。

等候奥达隆康复的期间,护卫队里残存的禁卫骑士也住进了旅店,就近担负起亲王与将军的安全工作;北武神则带领下属在药师谷外的空旷地扎营,同样等待著奥达隆的清醒,尽管卡雷姆深信後者只是趁机补充睡眠,根本不想醒过来负担责任。

责任因此落到卡雷姆的头上,无视他心里的千百个不情愿。

为了克尽职责,卡雷姆借住在斯坦达尔人的营帐,一大清早先去药师谷,下午赶回镇上。

他安顿好全部的人,包括他们的心情:伊格纳堤耶夫王子最关心的是奥达隆,毕竟那是斯坦达尔人伸出援手的直接原因,於是卡雷姆每日向他报告奥达隆的状况;安杰路希多数时间都不愿离开奥达隆的身边,兰瑟的病情只能询问卡雷姆;而兰瑟在清醒的时候,挂念的是受伤的奥达隆以及护卫们,当然也是由卡雷姆做出回覆……他不断不断地,反覆向某一个人回报另一个人的现况,再将另一个人的病情转告给其他几个人。而所谓的病情和现况,变化极慢,宽慰的台词永远雷同,连精擅言词的卡雷姆都烦恼於变不出新花样。

被医助手们称呼为老师的古怪药师只在第一次诊察兰瑟时,允许卡雷姆待在一旁,与其说是方便察问病情,不如说是他的冷嘲热讽需要对象。

那是他在性格上的一大缺点,喜欢激怒别人,对象的身分地位越高,他的偏激程度也益发强烈,他特别享受於观看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暗暗咬牙切齿,却为了求医,勉强压抑,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若是激到对方放弃治疗,那也很好,他不介意少一桩麻烦。

正好,兰瑟的病有一半是王宫的环境所造成或加重,他逮到好机会,不留情地嘲讽宫廷御医的医术,以及贵族们活该受天谴的生活方式。

可是他没有在卡雷姆身上看见他想要的反应,那个明显是名权贵子弟的青年不生气不难过,笑容甚至不尴尬不僵硬,表情专注,偶尔附和的几句〝说得真是好极了!″、〝我简直不能同意您更多!″,听起来像谄媚,又好像是真心话,夹杂著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敷衍,他心里想进一步确认是卡雷姆天生欠缺羞耻心和尊严,还是自己真的遇见完美的伪装,又厌恶於表现出对於病人以外的兴趣,只好慢慢收敛,不再说一些与病情无关的话。

诊察结束,他们才终於遇到意见不同的时候。

「这里只留医生和病人。」药师往门边扫了一眼,连驱赶的话都懒得说明清楚。

「你说乌斯顿吗?」卡雷姆也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站著一名侍卫打扮的斯坦达尔青年。「兰瑟殿下身边需要人照料起居、戒护安全,我只留他一位,而且愿意多付钱,任何能够令你满意的价码。」

对方用鼻孔哼气,似乎金钱是比烂掉的疮伤更肮脏的东西。「我有人手照料每一个病人,不管病人的身分多麽尊贵,都没有分别。我不接受例外,也用不到外地来的笨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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