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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323)

昨天晚上庆王半夜里腹痛难忍,仆从便赶紧去请了大夫,整整忙了一夜才勉强控制住病情。江小楼进了屋,只见到老王妃、庆王妃等人皆是满面焦急地坐着,瞧见江小楼来了,庆王妃立刻起身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昨儿个晚上王爷还好好的,半夜里却突然说肚子痛,下人慌忙来请我示下,可把我吓坏了——”

庆王毕竟是她的丈夫,纵容留不下多少真情,却也还有情分在,看他痛苦得死去活来,上吐下泻几乎脱了一层皮,庆王妃同情之余也有后怕,万一庆王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子以后可就失去了屏障。

江小楼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格外关切道:“王爷这是吃坏了肚子?”

庆王妃摇了摇头,道:“我刚刚都已经查问过了,昨儿晚上王爷用了半碗碧粳粥,一块藕粉玫瑰糖糕,两只绿豆团子,还有一只清蒸鸭子腿,其他倒也真没有什么了,那些饮食全都查验过,断没有问题,真不知是何处出了岔子——”

老王妃皱着一张脸,长吁短叹:“真要请大师回来看看风水,咱们府上这是招了什么邪,居然一个接着一个出事儿啊……”

庆王妃和江小楼对视一眼,却是默不作声,并未言语。而赫连胜、赫连笑等人皆是在旁垂手而立,一派忧心忡忡的模样,十足的孝顺子女。

恰在此刻,大夫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老王妃立刻问道:“大夫,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中的是砒霜,若非发现及时,怕是没命在了啊!”

☆、第120章 安华之死

老王妃吓了一跳,只觉一颗心惶惶不安得几乎要跳出来:“砒霜!这是有人要毒死他吗?”

庆王妃却是迟疑道:“昨日王爷吃过的东西已经一一经过盘查,皆没有任何问题,我甚至吩咐将厨下的人全都审问过,料想不会是饮食上的问题。”

“砒霜一般都必须口服下去才能见效,请王妃想想还有什么入口之物被遗忘了。”老大夫提醒道。

所有人都望向庆王妃,她一时倒也愣住了。庆王寻常不到她的院子来,但出了事儿人人却都盯着她这个王妃不放,这就是正妻需要承担的责任,正自犹疑不定,却听暮雨啊了一声,便转头瞧她:“怎么了?”

暮雨一脸忐忑,目光却落在了桌前那篮柿子上头。

庆王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倒是陡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登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桌前捡起一只柿子饼:“大夫,您来瞧瞧。”

老大夫立刻上去,取了银针插入柿饼里头,半响后抽出银针还是雪亮的,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皱了皱眉头,道:“柿子是无毒的。”

江小楼目光却落在了柿子表面的白粉之上,她轻言道:“大夫,不妨验一验这粉末。”

大夫闻言便点了点头,轻轻地刮了一点粉下来,倒入手心检查半天,甚至放入口中尝了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发白:“白霜中混入了砒霜,量不小,若是王爷再多吃几个,只怕就没命了。”

庆王妃似乎猛吃一惊,赫然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面色一片青白:“怎么会——”

老王妃脸色一沉,大声喝问道:“王妃,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王爷昨日为了关照我准备好年节之事,特意来坐了小半个时辰,他素来喜欢柿子饼,母亲您是知道的,瞧见这东西当然尝了一个,因是寒凉之物,我也不敢让他多吃,只有一个而已——”

“好在只有一个,若是多吃两个,怕王爷就没命在了。”老大夫心有余悸地道。

“这柿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老王妃攥紧了袖中的佛珠,一脸风雨欲来之色。

庆王妃一下子愣住,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左萱定了定神,慢慢上前,语气十分平和:“祖母,这柿子饼是我母亲亲手制作,让我送来给王妃尝鲜的。”

老王妃气怒已极,猛然抬手就给了左萱一个耳光,登时打得她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鲜红的五指印赫然在目。

“祸害,你出身堂堂学士府,不说知书达理,也该明白孝悌之义,居然敢在送给王妃的礼物下毒?!你这是要毒死王妃,还是要毒死王爷,下作的东西!”老王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隐忍着滔天的怒火道。

左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祖母,萱儿自从进了王府,不敢有半点违背父母,更不敢有丝毫不敬,送柿饼是出自一片孝心,断不敢在里头下毒啊!祖母,你是看着萱儿进门的,我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何尝有这种歹毒的心思!再者说,毒死王妃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谁都知道这柿饼是我送来的,我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脱这罪过的,何苦来哉?”

老王妃冷哼一声,指着一旁面色发青的赫连胜道:“好处?你夫君这不忠不孝的东西闯了祸,你倒是来替他报仇哇!”她正在气头上,越发忍耐不住,一把提起旁边的龙头拐杖就要往左萱的头上打去。

这一下高高举起,绝非装腔作势,而是恨不得当场把左萱打死,左萱料不到对方竟然如此失态,吓得用袖遮住面孔。然而拐杖举到半空,却突然被江小楼架住,硬生生下不去了,老王妃怒气冲到头顶,几乎隐隐可见青筋暴起:“江小楼,这是我王府家务事,你一个外姓人,轮不到你插手!”

江小楼并不为老王妃的口不择言而生气,她只是定定望着对方,心平气和地劝说道:“老王妃,我既然是王妃义女,当然算不得外人。今天的事情我从头看到现在,有一句话到底不吐不快。不管如何,请您听我一言。”

“说!”老王妃冷冷地道。如今一切已经是清清楚楚,江小楼还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不成!

江小楼满面都是温柔,声音也无比婉转:“您对王爷的一片爱子之心,大家都明白,可定下心来想一想,左萱分明是受人冤枉,难道您情愿看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么?”

老王妃面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疑惑,口中厉声道:“冤枉,谁能冤枉她?”

江小楼看了一眼泪水涟涟的左萱,语气却极为平淡:“王爷是在母亲这里吃了柿子饼,母亲是万万不会谋害父亲的。再者,明眼人都能一眼瞧出来,凶手的目的原本不在王爷,而在母亲,王爷只是替母亲受罪罢了。如此看来,左萱的确是最有嫌疑,毕竟柿饼是她亲自送到母亲房里来的,还格外殷勤孝顺地请求王妃,寒凉之物不可多食。下毒者亲自送毒药上门,还当着主子下人们的面,一派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晓得的模样,世上哪里有这么蠢笨的人哪!老王妃,很多事情其实都不能只看表面,您是最睿智不过的,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自然要好好查,从柿饼进了王府,能接触的都有哪些人——”

“江小楼,你这是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赫连胜眉心一挑,忍了又忍终究脱口而出。

江小楼笑容展开,眼底仿佛凝结着一团火焰:“二公子,我只是在说追查幕后黑手的法子,你何必这样激动?”

老王妃脸色阴晴不定地在赫连胜脸上扫过,赫连胜只觉一股冰寒之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能够接触到柿饼的人不外乎是我院子里的,分明是指桑骂槐,别有用心!”

左萱见时机已到,泪水络绎不绝,脸上越发委屈:“祖母,萱儿自从嫁过来以后,夫君一直不喜,多亏了王妃对萱儿的照顾,才不至于让我无处可依。王妃一片诚心待我,我又怎会反过来害她?萱儿可以对天发誓,若这柿饼上的砒霜是我下的,我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身为人妻,有些话我本不便说,可事情到了这份上,我再不说岂非要被活活冤枉死!若要怀疑,第一个才该疑心那些整日里巴不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