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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255)

听王贤巴拉巴拉一二三四,许千户气得七窍生烟,霍地站起来,大步走到王贤面前,怒目而视道:“而且什么?”

“没了。”王贤擦擦脸上的唾沫性子,绝无唾面自干的觉悟。

“好……”许千户深吸口气,平复下汹涌的气血道:“你和明教的案子已经查明了,你是冤枉的,我会给提学道写信说明,你自然就清白了。至于你怕日后算账……我向佛祖保证,只要我在杭州一天,我们锦衣卫就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要是大人不在杭州了呢?”王贤道:“听说是朱六爷下的命令,他老人家什么意思?”

“你不用担心,六爷何许人也?这次既然放过你,就不会回头再找你麻烦。”许千户挥挥手,杜百户从袖中摸出一张金票……金票是杭州府金器店的提货单,因为价值昂贵,时常被商人大户们用作大额支付的手段。

杜百户手里这张金票,是杭州最大的‘金源祥’所出,价值黄金百两。

“这算是给你压惊了,你收下这个钱,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然后就回家吧。”杜百户把金票搁在王贤桌边。

王贤看一眼那金票,淡淡一笑,不带烟火气地收入袖中,道:“这是退还我家的花销,还得再来一张,好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噗……’许千户险些吐血,他竟然被手里的囚犯敲竹杠了,可惜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闷哼一声,点了点头,杜百户只好再抽出一张。

王贤接过来,收入袖中,这才站起来,却不抬脚。

“怎么?”许千户都怕了他了,“还没完?”

“还有件事,这是最后一件了,你们答应我就走。”

“讲。”许千户已经麻木了。

“牢房里关的那个大个子,也把他放了。”

“他跟你们不一样!”杜百户沉声道:“他打死我们七个手下,还有十几个人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王贤也不吭声,又把袖中的金票掏出来,搁在桌上。

“……”杜百户这个郁闷啊,怎么碰到这么个臭不要脸的小赤佬!转头看看许千户,只见千户大人已经被王贤折磨得快要崩溃了,烦躁地摆下手道:“答应他,让他赶紧……走!”千户大人本想说‘滚’的,可怕这小子再生事儿,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走’。

“告辞了。”王贤这才拱手笑笑,转身出了千户房,对门口的几个番役道:“都听到了么,赶紧放人啊!”

番役们巴望着千户和百户,杜百户臭着脸挥手道:“都聋了?快去!”

“是,”番役们赶紧打开班房们,对喝得醉醺醺的大个子道:“算你走运,赶紧走吧!”

看看大个子那两条惨不忍睹的大腿,王贤冷声道:“他走得动么?”

“那怎么办?”

“抬着!”王贤哼一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狱

卢园锦衣卫千户所的大门缓缓打开,王贤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便听两个清脆雀跃的叫声:“出来了,出来了!”

举目一望,只见银铃和灵霄又蹦又跳、欢天喜地地朝自己奔来,她们身后,是梨花带雨的林清儿,小手捂着嘴,眼里是止不住的泪。

“离我远点,身上臭。”眼见着两个小丫头扑过来,王贤忙阻止道:“还有虱子嘞。”

两个丫头却置若罔闻,乳燕投林,一边一个抱住他,又叫又跳,欢喜之情无以复加。

王贤只好任由她们抱着,深深望了林姐姐一眼,然后对她身后的闲云、吴为、帅辉、二黑几个点头笑笑道:“老子又出来了。”

几人也大笑着凑上来,和王贤紧紧拥抱。

“你这憨货没死啊!”王贤使劲捶捶二黑的背,看到他又生龙活虎,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人不也没残了。”二黑咧嘴笑道。

听到他们粗俗的对话,吴为小声咳嗽道:“大人注意点,别让相公们笑话。”

王贤这才注意到,于谦、周易和二三十个身穿儒衫、头戴皂巾的生员也来了。

“这些天,于相公和周相公为大人奔走联络,最多召集了上百位生员来千户所门前请愿,大人能免遭毒手,离不开他们给锦衣卫的压力。”吴为轻声解释道。

“咳咳……”王贤心说,这就是读书人的好处么?见众秀才迎上来,他忙整整衣冠,朝众秀才深深作揖道:“多谢各位仗义营救,在下感激不尽。”

“仲德兄何出此言。”周易抱拳笑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同道义气、向来如此。”

众秀才纷纷与他见礼,这其中一半是于谦和周易的朋友,还有一半,则是王贤的同年。

听闻徐提学并未因为他缺考复试,就取消他的生员资格,还顶住锦衣卫的压力,拒不取消他的学籍,王贤忙一脸感激地朝东面施礼,涕零道:“宗师大恩,请受学生一拜!”

看他这番做作,帅辉二黑几个都目瞪口呆,大人还真是扮人像人,扮鬼像鬼哩。

在锦衣卫门口开演这种大团圆的戏码,也太刺激人家了。就算王贤乐此不疲,别人却不敢奉陪,众秀才体谅王贤,让他先回家团聚,向爷娘报平安,约定改日重聚楼外楼,便散了。

待众秀才走光了,王贤回头看一眼狗日的锦衣卫千户所,一口痰吐在那耀武扬威的石狮子上,转身拉起林姐姐的小手,哈哈大笑道:“回家!”

看得闲云几个这个汗啊……果然,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回到家,老爹老娘早就等在大门口了,还让老侯端了个火盆放在门口,让王贤踏过去,再把袍子解下来扔里面烧掉,才让他进家门。

进去家门,老娘又一脚把他踢去洗澡,让他把晦气彻底洗掉。

“我有那么晦气么?”王贤这个郁闷啊,嘟囔着脱光了剩下的衣裳,钻进冒着腾腾热气的硕大松木浴桶中。缓缓坐下,热水一泡,浑身舒坦,忍不住想要呻吟一声。

他享受地靠在桶沿上,突然听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便见个长发齐腰的倩影,端着木盆进来,款款坐在他身后,打散他的发髻,轻轻舀起温水,柔柔为他洗头。

嗅到那淡雅的体香,不用看脸,王贤也知道是林清儿,便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心爱女子的服侍,身心都无比熨帖,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听着他轻微的鼾声,轻抚着他消瘦的面颊,林清儿痛惜不已,为他将头发擦干,便伸出纤纤玉手,用心地帮他按摩起来。

王贤昨晚一宿没合眼,眼下是困极了,睡得天昏地暗,但澡盆里是睡觉的地方么?为了保持澡盆的热度,避免他着凉,林清儿往澡盆里加了好几次水,直到满得不能再满,只好轻轻把他摇醒。

王贤睁开眼,看到伊人那张吹弹得破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关切,便轻轻吻了她,低声道:“清儿,又让你担心了……”

林清儿摇摇头,轻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王贤微眯着双眼,透过氤氲的水汽,应了一声。心里却暗叹一声,‘才刚开始呢……’

王贤说得一点不错,大戏确实才演完了序幕,刚进正场呢!

就在他走出千户所的同时,一匹快马也疾驰到按察司门前,看到骑士背上插着火红的小旗,守门士兵哪敢阻拦,赶忙打开栅门,放对方进来。

士兵一牵住缰绳,马上风尘仆仆的骑士便翻身下来,嘶声道:“有旨意,快带我去见你家臬台!”

士兵赶忙领他进衙门、直入后堂签押房。周泰守在签押房外,看到信使不惊反怒道:“怎么来得这么慢?!”

那信使气得直翻白眼,闷声道:“兵部不给堪合,走不了八百里加急,路上还被锦衣卫的人扣住了,我这已经是拼了命才赶到!”

“周泰,别胡说八道了。”周新出现在房门口,瞪一眼自己的侍卫长道:“这位信使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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