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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405)

纯太妃王氏地寿宁宫中,此时也是一副紧张肃穆的气氛。庄亲王当日的那份所谓先帝遗命,已经被证实是伪造之物,但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皇帝如有不测,着十三皇子风无玖继位。当太后萧氏和皇帝皇后得知了其中内容后,无不深感震惊。王氏自先帝晚年起就相当得宠,但平日行事甚为低调,在宫妃中的人缘也是极好。萧氏正位中宫之后,她从无缺过一点礼数,就连后来萧氏晋位太后,她也是日日请安侍奉,从未有失。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妃子牵扯进了这一次的谋逆大案中,帝后又怎会不觉奇怪?

此时,皇后海若欣正冷然立在寿宁宫中,论礼法,王氏算是皇帝的庶母,但若是论宫规,太后之下便是皇后,因此即便贺雪茗贵为恭惠皇贵太妃,见了海若欣尚且要行礼,更何况王氏一个没有背景的太妃?

“纯太妃,本宫奉皇上旨意问你,庄亲王矫诏行事,其中提到以先帝的十三皇子继位,你对此作何辩解?身为先帝的嫔妃,你不思报答先帝宠眷,好生守节,反而勾结藩王,意图不轨,你该当何罪?”海若欣沉声喝道,眼中闪动着一丝极为隐晦的光芒。在她看来,王氏这等妖媚女子不是那等甘于寂寞的人,真不知先帝当日为何为频频宠幸此女,甚至在晚年还留下一子。依着海若欣的本心,一道旨意赐死了此女才算干净,但无论如何,王氏好歹也是有着太妃封号,不是低等嫔妃,一个暴毙身亡说不过去,否则哪有今日的麻烦。

早有准备的王氏立刻涕泪交加地跪奏道:“皇后娘娘,自从先帝薨逝以后,臣妾都是在寿宁宫中礼佛度日,从未与外人交接。庄亲王若真的矫诏,也不过是看着无玖这孩子年幼,可以倚为傀儡,断然非臣妾授意,请皇后娘娘明鉴!”她一边重重地碰头,一边偷眼打量着海若欣的脸色。毕竟,她名分上乃是太妃,和这位皇后并未打过几次照面,脾气性情都不甚清楚,因此心中愈发惴惴然。

“哼,你推得倒是干净。”海若欣冷冷一笑,但却实在挑不出对方言语中的毛病。无论是敬事房还是守卫皇城的侍卫,无人发现寿宁宫的人有出去的迹象,而王氏也始终在宫中礼佛,鲜少有外出去别个太妃处闲逛的。不仅如此,整个寿宁宫的太监宫女都审遍了,大棍子也打断了几根,却没问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尽管海若欣知道假造证据并不困难,但她毕竟也想顾着皇家的体面,因此嘴上虽然并不放松,心底却想待皇帝做出最后决定。

“纯太妃,论理你是长辈,本宫并不想苛待于你。不过,今次之事非同小可,你若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不仅本宫,就连皇上太后那边也过不去。今儿个就到此为止,你也是256文学出身,自己好好写一个伏辩折子,到时本宫派人来取。”海若欣口风一转,顿时表情又温和了些。她已经撤换了此处上下所有的太监宫女,免不了又教训了他们几句,这才出了寿宁宫。

王氏待到海若欣离去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所幸风无凛先前所做之事极为隐秘,就是她的贴身宫女也不甚清楚。他们俩藏在此处的那几日,饮食都是用自己携带的干粮,因此并无露出一点破绽。而先前两人虽在长清宫不时幽会欢好,但早在风无凛假死脱身之后,她就借机把知情者都灭了口,因此阖宫上下,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恬淡的主子。只可惜这一次皇后撤换了所有人,她的笼络也就白费了劲。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坎她非得迈过去不可,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风无玖,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第三十六章 相询

豫丰二年四月初一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算上会试发榜,这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黄道吉日。然而,在朝中文武百官看来,会试发榜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些暗地里揣测不已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权倾朝野的萧氏一族会突然招来如此大祸。

集承恩公、吏部尚书和领侍卫内大臣三种人臣殊遇于一身的萧云朝居然畏罪自尽,这一条消息顿时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甚至以为皇帝是在开玩笑,不过,只看那几个重臣可以状似凝霜的脸色,他们就省出了事实。趁皇帝染病期间矫诏行事,欲奉先帝皇十一子风无惜继位,这一条罪名可不止掉脑袋这般容易,那是要诛九族的!有心人都畏缩地把身子藏进了人群中,御座上的皇帝脸上看不出几分表情,可是,谁会以为这时的皇帝会有好心情?

鲍华晟面无表情地说着一系列决议,那都是先前就议定好的,早已没了转圜的余地。经过这一次的变故,他早就觉察到了许多疑点,然而,他却知机地没有露出一点疑惑。那两个神秘黑衣人出现的迹象都被抹去得干干净净,他哪会不知道其中干系?身为宰相,他要学的就是海观羽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如此才能镇住场面。

“诸位,你们也听到了,朝廷中竟然出现了如此逆臣贼子,真真是闻所未闻!”风无痕冷冷道,“萧氏一门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屡屡有功于朝廷。谁想到竟会迸出萧云朝这样的不肖子弟来!”他见一众和萧云朝过从甚密的官员都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又出言敲打道,“借着太后和朕同时染疾。他倒好,假懿旨之名在宫闱中肆意妄为。甚至还传召大臣意欲另立新君,好嘛,我朝也有了这么一咋“不同凡响,地人物!”

听着皇帝格外加重语气的说辞,群臣再也立不住了,呼啦啦地跪倒在地。个个口称“万死”不迭。那些本就和萧云朝不睦的官员则是心底暗暗称快,须知当初萧氏一族权倾朝野时,可是全然没有将别人放在眼里,如今遭难,自然是欢喜地人多,痛惜的人少。还有几个手眼不利索地试图趁机落井下石,却招来鲍华晟等人一番痛斥,只得不甘地平息了下来。

皇帝对萧氏一族的处分很快便在京城中传开了,平民百姓固然对其中内情津津乐道,就连一众官员府上也在猜测着深宫之事。皇帝虽然雷霆大怒。但发作在众人面前的东西却极为有限,所谓罪名也不过含糊而已。不过,太后萧氏始终未曾出面。就连萧云朝的夫人想要进宫求告,也是全然没有任何机会。这种不寻常的事实让诸人都是心中忐忑,谁都不知道今次地变故究竟还有什么下文。

被这件惊天大案一搅,本来喜气洋洋的恩科拔贡之事就变得萧索了几分。那一帮子贡生有心闹腾一番。却都从自己的老师那里得了告诫,因此只得规规矩矩地在酒楼稍稍庆祝一番,哪里还有往日的书生意气?一旦拔贡,将来就有了锦绣前程,到时倘若殿试再能得中一甲二甲,转眼便是朝官身份,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胡来。

李均达此次是考官之一,前来拜见的门生弟子也不少,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来。想起当日的贡院风波,再联想这一次的宫闱变故,他早已是心惊胆战。皇帝看重虽然不假,但可以想象,倘若当时他的考场真是出了什么大纰漏,那皇帝绝不会真的护着他。唉,已是贵不可言的萧家转眼之间就是烟消云散,自己这个小京官行事还得更加小心才是。仅这一次皇帝对他和范衡文地看重,就不知招来了多少闲话,为官之难,恐怕莫过于此了。

他正在心不在焉地看书,就听得外头又是一阵喧闹,不由眉头一皱。这心绪不好的时候,凭什么好事都得往旁边让,往日看得顺眼的那些考生竟是左看右看都不是滋味。他随手撂下书,刚想唤人问一个究竟,就听门外一个声音奏报道:“老爷,是宫里来地人,……”

一句话尚未说完,李均达便三两步冲了出去,一颗心已是提得老高。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实在猜不出其中用意,因此饶是他心思机敏,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他快步走到正厅,一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又是一愣。不管怎么说,小方子如今都是皇帝御前最得用的太监,又是从风华宫开始跟着皇帝的心腹,实在不应该在此时造访他这个无足轻重地官员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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