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笑忘书(30)+番外

热粥腾起香气,闻得人肚子咕咕直叫。我先盛了一碗,忍着烫自己喝了一小口,嗯,果然粥这个东西就要趁热吃。

我正伸着被烫到的舌头吸凉气,忽然身后有人非常饥渴的声音说:“喂,这粥给我盛一碗,不,盛一盆。”

我听见这人说的话,第一反应:猪!

别的东西吃多些就罢了,吃个粥居然要一盆,不禁让人联想起猪槽前的食盆,里面装满了糟糠豆料之类煮成的……猪食。然后,一只肥头大耳方肩圆臀的粉红色家畜,哼哼叭叭的开始埋头拱食……

我想着,嘴角勾起个笑容。

我身后那个人已经等不了厨子给他换大海碗盛粥,自己竟然一把扯过汤勺,舀了一勺粥就往嘴边凑。

我的笑意真的忍不住了,因为……

“啊——”叫得象杀猪一样,那人丢了勺子,捧着嘴跳脚。

笨蛋,我要不是因为天天吃药触觉都不太敏感,早就跳起来了。看我喝你也跟着喝,还不烫掉你的舌头!

“饿晕头了你!”门口有人不掩饰厌恶的声音:“怎么没把你的舌头烫掉!”

那声音很年轻,很好听,带着张扬和肆无忌惮,却不令人听着觉得讨厌。

我僵了一下子。

门口那个人走了进来,这会厨子已经另盛了几碗粥放进托盘里,店伙来端了出去。我站在一边,捧着只小碗,一句话也不说。

“嗯,这胖子煮粥倒是不错。”那人拍拍厨子的肩膀,他长得非常俊秀好看,穿的衣饰也极整洁,那厨子到底也有眼色,知道这个人是他不能得罪,点头哈腰,居然指了指我:“是这位客倌指点小人煮的粥。”

切!

死胖子,不说话谁还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

我有点发狠,但是绝不敢咬牙切齿。

那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在我身上停止。

顿了一下子,又转了过去。刚才进来抢粥喝而被烫的某人,显然比他身份低多了。被挪揄了也不敢回嘴发作,低着头象是作错事的样子。

我喝完了碗里的粥,把碗放一边,转身要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忽然那人一只手搭了上来:“且慢。”

他一出手就是妙着,掌心蕴力手法精妙,只是轻轻一搭,我半边身子就动弹不得。

没办法,我回过头来:“这位公子有事?”

他嘴角含着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手也极稳,可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不确定的光。

我在心底叹口气。

怎么还会被人看出来么?

“先生一表人材,何必遮遮掩掩的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口气仍是淡淡的调侃,可是尾音却已经不稳,伸手便掠过我的腮边,将我早上对着镜子贴了十分钟的面具一把揭了下来。

脸上一凉,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

对方一手箝着我的肩,一手里攥着我可怜的薄皮面具。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惊异,有些释然,更多的是失落。

我咳了一声,缓缓说:“在下天生恶相,不得已要易容上路。”

他口气软了些,说道:“得罪了。”

他态度前倨后恭,道完了歉,把面具又递还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掸掸平整,又罩在脸上。

然后,转身走出了厨房。

我若无其事地在店堂里坐下,过了会儿,店伙把厨子给我单备的早点端了来。粢饭里填了些碾碎的五香花生米,还有些肉末,吃来口感还不错。

不过,我的味觉不太灵,所以觉得盐放少了。

回头得跟那胖子说,给我中午的饭菜里多洒点盐。

不过吃着饭喝着粥,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看着窗户外面歪脖子槐树正在落叶,瘦伶伶的枝条干削嶙峋。

真难看。

他……长大了不少。

个子已经比我高多了。

我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真不甘心,我已经不可能再长个头儿了。

老实说,能把断成那样的骨头接起来,已经是竹远先生的无双神技了。

还指望这些碎过的骨头能让我象一般的十几岁的人一样长个儿发育,那是痴人说梦。

唉,这辈子就只能当个二等残废了……不过往好处想,买布作裤子的时候,还能省点钱,也不算太坏。

我把粥喝光,粢饭却只吃了掉了一半,另一半吃不下去了。

叫厨子给我准备十来个馒头,切点熟肉,再叫店伙去问问镇上有没有人卖马车骡车哪怕驴车也行。我现在骑不了马,前些天那些下山路一二一靠两条残腿慢慢磨,磨得我都要死掉了。这会怎么着也得找个代步工具。

店伙去问了,说有一家卖篷车的。我看了看成色,讲好价付了钱,又从客栈里买了床被褥薄毯,准备了水囊,包好了干粮,趁着天色不错,赶路吧。

虽然没有认出来,但是,和以前认识过的人这样近的狭路相逢,也够让我心里不舒服的。

早走早好。

太阳光照在客栈已经破落的招牌上。

龙门客栈。

我斜身坐在车辕上。还行,垫了褥子不算太硌着难受。

轻轻扬着鞭子,我嘴里唿哨一声,那老马就迈步前走,车轮咕辘辘的响着,碾在坎坷不平的路面上。

回一下头,又看一眼那个招牌。

突然想起金镶玉与丘莫言斗了一场,落败下场,身上裹着那张写着龙门客栈的幌子旗,风骚的招徕周淮安。

真是爱恨分明,快意恩仇。

可惜我虽然也混过武林,也身在荒野,甚至也住了龙门客栈。

可是我却学不会快意恩仇四个字。

于同当年在我被锁的时候,特地跑来侮辱了我一场。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长着漂亮脸盘,就人人都要喜欢上你了?”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掼在地上,我已经说不了话,伏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

“我倒忘了……你会下蛊,你是不是给随风下了蛊?要不然他能对你死心塌地?”他恶狠狠的碾踏我的头,我的脸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厮磨,血肉模糊。

嗯,不想了。

我向后靠了靠。

这车不太舒服。而且,我不能坐到篷车里去,这可不是公车,不会有司机来驾驶,我得坐这儿看着,以防这马把我带沟里去。

要不到下个地头儿,雇个车夫。

反正我不缺钱。 45 相看白刃血纷纷

当天晚上没找到投宿的地方,好在我准备了铺盖。

以前在武侠片儿里,小说里,看到主角总能找一间两间的破庙废屋过夜,当下就有个错误印象,好象古代随处都是废屋似的。

实际上这是个错觉啊。

我就没遇到过几次,就算遇到了,也是脏破到实在是不能住,还不如在树上草里面窝一宿呢。不过现在没了功夫,上树是不可能了。

睡车里吧。

找了一片儿草把马喂了,然后我在一边吃干粮。要我说这古代的交通工具虽然一不方便二不快捷三不舒适,但有一样儿就是好。

不怕半道儿没油。你要是荒山野岭没油了抛锚,能随处随地找个加油站不?可是这个马吃的草却是随处都有啊。

不方便中的一大方便。

我看马吃饱了,把他拴树上,然后我把被褥铺一铺,倒头在车里窝着睡。

于同跑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呢?我迷迷糊糊地想。正常一点的理由,无非是:一,来公干。二,来旅游。三,来私奔……

以上三点都有可能。

我在不算宽的车厢里翻身,努力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唉,人真是老了,想当年和随风……啊,不,现在他叫任越,当年和任越去追一个采花贼,依任越说一刀宰了得了,我非想看看他是怎么采花的……于是跟着那采花贼四处乱转,每天紧要关头我们都想法子给捣个乱,当然,几乎都是我策划,我实施,我旁观,我善后……至于任越做什么?他负责给我当保镖,把风。有时候也拿刀子出来晃晃比划一下吓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