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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92)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咣当”摔门就走。

我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梳子扔了出去,桃木梳落在地上,立时断成两半。

我愣住,呆了片刻,才慢慢蹲下,将梳子捡起来。

断了就是断了,纵然可以用黏胶粘到一起或者嵌上金边镶到一起,可裂缝却永远清除不了。

人心也是如此!

这一晚过得很是煎熬,不单是因为刘成煜,还因为沈净。

我不曾给刘成烨做过鞋,而刘成煜却说缝衣做鞋,显然是有人告诉他,我做了双男人的鞋子。

除去朝云之外,知道我裁制衣衫的只有沈净;见过徐姑姑包裹的,也只有沈净。

口口声声叫我“姐姐”的沈净,到底出于什么心理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刘成煜?

☆、69无标题

早上,朝云厚厚地涂了层胭脂才勉强遮住我脸色的苍白。

端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看着底下一个个青葱般水灵鲜花般娇嫩的女子,不是不感慨,我与她们年纪相若,怎地我却显得如此苍老。这种苍老不关乎衣饰妆容,更多的是心里的沧桑感。

她们像温室里被经心呵护的小花朵,我则是悬崖边被风吹雨打的老松树。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正感叹着,姚星与沈净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姚星脂粉不施,钗环未戴,双手隐隐护在腹前,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不等她行礼,我已让朝云扶她坐下,淡淡笑道:“姚修仪有了身子就不必过来了,龙嗣要紧。”因她怀孕,刘成煜已下旨替她晋位,如今已是九嫔之一的修仪了。

姚星羞涩浅笑,“皇上也如此讲,不过太后素日最看重规矩,嫔妾岂能再失礼仪,让太后不喜。”是来示威的吧,果然有了身孕,说话底气硬多了,不但拿皇上来压人,还敢叫板了。

我笑意不改:“姚修仪今非昔比,还是静养为主。”转头看向水香,“传哀家旨意,让掬芳宫的人好好照顾修仪在屋里安胎,少出来溜达,免得动了胎气。”又对其余妃嫔道:“你们也记着,没事别去烦扰姚修仪。”话到最后,已带了几分凌厉。

这算是变相禁足。

我不会犯傻去动她,可也不会容她在我面前蹦跶。

姚星撑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放柔声调,“若底下人伺候得不好,尽管跟哀家说,哀家绝容不下这种目无主子的人。”“目无主子”四个字咬得很重。

姚星脸色开始发白。

我满脸关心,“姚修仪怎么了,身子不适还是回去躺着为好。”唤来跟随她的宫女扶她回去,又当着妃嫔的面,赏了无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一时,妃嫔们都散了。

沈净磨蹭着留到最后,眼神疏离冷淡,“太后是成心让我出丑?”

她唤我太后!

我诧异地看着她。

沈净咬着唇,满脸愤愤之色,“太后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吃面却让我做长寿面……结果皇上一筷子都没动。”

我平静地问:“皇上亲口说他不喜欢吃面?”

沈净昂着头,“当然,昨晚皇上过纤云宫说的,他说太后早就知道他的喜好,他极少吃面。”

极少吃,可不等于不爱吃。

刘成煜,竟然玩这么幼稚的文字游戏,可偏偏还有人甘心上当。

嘲讽地笑笑,不愿再开口。

沈净却犹豫片刻,破釜沉舟般,道:“太后是不是见不得有人受宠?”

我猛然心惊,问道:“你说什么?”

沈净一字一顿道:“太后见不得皇上恩宠宫妃。”

“胡说八道!”

沈净脸色微红,“前朝早就风传太后娘娘行为不端,我原本不信……可前阵子林答应刚侍寝就被太后罚了,今日太后又针对姚修仪,种种事情串联起来,由不得我不信……若我没记错的话,太后也曾三番五次劝我不要争宠,太后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

“沈净!”我怒道,“今日念你初犯,哀家不罚你,倘若再口出秽语,就去静心堂奉佛养养性子。”

沈净兀自死犟,“恼羞成怒了吗?你堵得了我的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啪”,我将茶盅往桌上一顿,喝道:“送沈才人回去,禁足半个月!”

小娥带着两个粗壮的宫女进来,一边一个将沈净架了出去。

林答应的父亲在江南任参政,素来依附着沈相,曾三番五次妨碍我的粮食生意。处罚林答应是敲山震虎,跟侍寝不侍寝毫无关系。

我长长地叹一口气,良久才低声问朝云,“你早就知道了?”

朝云轻轻点头,“宫外有人传,娘娘篡改先帝口谕召皇上进宫,皇上罔顾先帝遗愿留娘娘不死是因皇上跟娘娘早有私情。而且皇上正当壮年,娘娘又是碧玉年华……明面上没人敢说,可暗地里闲话颇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很早她就提醒过我。

是我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自以为瞒过了天下人,岂料别人早就知道了。

刘成煜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为了帝王的声誉,为了皇家的体面,他选择疏远我,而我还傻傻地因此伤心难过。

人生,还真是讽刺。

没过几日,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枝头枯黄的树叶,清冷的秋雨驱走了天空最后一只南飞雁。西梁战事又起,回鹘人集结重兵,卷土重归,比往年更为凶猛。

姚谦年接替李承志之职率军应敌,三天之内,连退五百里,丢失十数座村镇。回鹘人残暴成性,所经之地抢掠杀戮,一个活人不留一粒粮食不剩。

战事告急的邸报一封接一封送入宫里,刘成煜没日没夜地召见文武大臣,忙得连喝茶的工夫都没有。后宫也冷寂下来,谁也不敢在这个关头惹是生非,加上天气渐凉,都躲在自个宫里躲避事端。

张美人陪我在花园散步,她的父亲与长兄都在军中任职,偶尔能听点小道消息。这日她便说,西梁正热火朝天地开战,而身在四川的安王却隐隐有蓄势待发之态。

我不禁大惊,刘成煜根基未稳,外有强敌入侵,内有藩王起事,这近百年来的国泰民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张美人见状,劝慰道:“皇上英明,必能解此困境,太后莫要太过担忧。”

我望着枝头上岌岌可危的黄叶,苦笑,“哀家怎能不忧心,皇上在,哀家便是太后,若皇上换成他人,哀家还能坐在这里享此通天富贵么?”

树倒猢狲散,倘或刘成煜不是皇上,别说我当不成太后,妃嫔们也不见得有好下场。在冷宫或寺庙里孤寂一生算是好的,更有可能的是新皇登基被处死甚至宫门失守被乱刀刺死。

张美人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太后所虑极是。”

心情沉重地回到绪宁宫,张美人在宫门口行礼告退。朝云扶我踏进门槛,走到正殿,看到风扬站在廊下正与钱多窃窃私语。

小娥则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急步迎上前,低声道:“皇上来了,等了好一阵子。”

算起来,刘成煜已有大半个月没来绪宁宫了,早上也常常遣风扬代为请安。

也不知他突然来此,又要兴什么事?

撩起内室的帘子,缓步进去,却发现刘成煜竟躺在我的床上睡着了。他穿着明黄色绣单龙盘踞纹的朝服,束发的金冠搁在矮几上,浓密的墨发散了半床,修长的腿搭在床边,明黄色绣盘龙纹的靴子正落在地上。

这幅打扮,显然是下朝后,还不曾换过衣服。

朝云唬了一跳就要退下,我拦住她,指指靴子。朝云知我心意,蹑手蹑脚地上前,脱掉他的靴子,又扯了锦被轻轻替他盖上。

我在旁边瞅着他的面容,这些日子,他真是瘦得厉害,整个脸腮都凹了下去,看得我的心像钝刀割肉般,涩涩地痛。

留了水香与小娥在门口守着,等候使唤。

我来到大厅,向风扬问话。

风扬躬着身道:“……皇上跟蒋统领与赵都督彻谈了整夜,下了朝召阁老们议事,之后分别给墨大人与秦大人写了封信……奴才劝皇上歇一会,皇上说睡不着,要四处走走,就来了绪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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