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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58)

阿牧长叹道:“奸相一伙早想除了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我的把柄。当时,我故意说你们两个都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回京交差,他们也都知道有鬼,却又找不到证据。后来,藤真你做案次数实在太多,许多手法与以往相同,奸相耳目广大,早就派人查探。幸得他们只是以为,你的行为只是一般侠盗的济灾之举,并未想到,你其实就在花形身边。但他们却已然有证据证明你确实未死,只要拿到皇上面前去,就坐实了我勾通盗匪的欺君之罪。我一倒,同时还会连累阿神和清田,到时,他们的人就可以侵入到刑部,到天牢,从此更加为所欲为了。要知牢房刑部都是国家重地,自来杀人如草不闻声,自古以来,不知流传下多少阴暗的手段。这些年来,我与安西先生歇尽全力,不让奸相把持刑部和天牢,使他们的势力无法渗透进来,才保全了许多忠义之士。不少人身受冤屈,被下入天牢后,我们都多方照顾,然后再想办法为他们洗冤,让奸相一党,无法在暗中加害。一旦天牢刑部为他们所控制,则天下忠义之士,任其加罪,一下入牢房,更会肆意凌辱,就算他日冤情得雪,他们也有办法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所以,奸相一旦得逞,后果将无比严重。幸好我们也有耳目,先一步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事情紧急,再无他法,只好干脆让阿神和清田做出大义灭亲之举,先一步举发我,捉拿我。由此反而取信于帝王,直接就提拔了阿神坐在我的位子上,天下捕役,有司刑部,还有这天牢重地,他们的人还是进不来。而我,虽然下在天牢,自然也是吃不到什么苦头的。”

藤真听他言语,事情的根源居然是在自己身上,一时也不便再发作。

仙道知他所言的情况确实严重,亦不好再责怪他,只是自己这些日来日日揪心断肠一颗心实如火焚油煎的滋味却不知向何人去诉,心里怒气终是难消:“纵然如此,你也该给我一个信,让我放心才是,你可知我与藤真是怎么样没日没夜地赶来,又是怎么不顾死活地闯来,你……”

阿牧这些日子亦常念及他,更知他必会焦急痛心,对他的苦怎不感同身受,苦笑道:“没有办法,我们虽挫败了奸相之计,但他们也看破了我们的心意,只是无法向圣上证实。他们不甘心之下,早已遍布罗网,六扇门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受他们的监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如何敢让人给你们报信?便是阿神与清田也受到监视,他们更怕你们找他们问原由,反让奸相发现,所以故意以看守我为由,日夜留在天牢。天牢上下人等都是我们的人,绝无半个奸相的党徒,只有在这里,我们才不怕被他的耳目探听了真相去。”

藤真余怒未息,冷笑又问:“纵然你们千有理,万有理,也不该明知我们已到了,又担心牵挂,还让我们在外头打生打死,你们却在这里喝酒谈笑。你这是置我们于何地,又把仙道看做了什么戏弄对象。”

此言一出,刚刚消了点气的仙道果然面现不悦之色。

阿牧明知藤真是在故意挑拔,也不能拿他发作,只得叹道:“这却怪不得我,流川枫是安西先生座下的第一高手,痴迷于武,早闻你二人之名,又常听阿神清田谈及你们,一早就有与你们比试较量的心愿。樱木与他又向来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自然也要插一手。在天牢内,安西先生一系占了一半的力量,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们什么也干不了,我哪敢得罪他,只好由着他的意思了。”

藤真听来,千千万万的理竟然都在阿牧身上,自己与仙道倒成了活该倒霉被骗受戏弄的一方了。心中气恨,偏偏即说不过人家,又打不过人家,只得跺足去看仙道。

仙道虽亦恼恨,终是更加关心阿牧本身安危:“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三天后就是秋决了,你总不会傻得让人砍下你的头?”

清田嚷嚷着插口:“天下哪有那么傻的人,何况是阿牧哥,即然你们已经会合,今夜就立刻偷偷出城,只要小心一点,避过奸相耳目便是。”

“那三日后秋决又去斩谁?”藤真斜睨阿牧,大有恨不得立刻让他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势。

阿神笑道:“牧绅一一代英雄,只因一念之差,走错一步,做出这有负君恩国恩之事,身陷牢笼之中,愧悔不及。终是豪杰人物,不甘于万人眼中受辱被斩,在牢内留下血书撞墙而死。我等虽有心防范,无奈他死志太坚,武功又高,用力一撞,已然撞得脑浆迸裂面目全毁了。”

藤真听得冷哼:“奸相一党就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们,皇帝难道也这样容易上当?”

阿神只是微笑:“这牢房中代代相传,自有许多见不得人,却足以欺上瞒下的手段,我们即敢这样说,自然有把握做得天衣无缝,死者必是该死之人。而且大致身材与大哥一般无二,容貌虽难尽象,但脑袋已经撞烂,如何查得出来?最重要的是,我们早已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几个太监,让他们暗暗引导皇帝。所以这几天,皇帝所遇的许多日常小事都会让他不自觉想起大哥以前的种种好处,数次有人刺驾时的相救之功,以及,多次将宫中失去的至宝追回的大功劳。皇帝念及旧情,多少也会有些伤怀,再听到大哥死状之惨,必生悲悯之心,到时奸相纵然有意刁难,皇上也会把他压住,让我们把尸体安葬了事,不会让他们再查检尸体,惊扰死者安宁了。”

他这里淡淡道来,藤真与仙道却没来由身上一寒,互望一眼,自此方觉这官场玄妙实在难言,这些在朝政中打滚的人竟是胸有山川之险,腹有江海之深,一个比一个心术深沉,一个比一个手段诡异,二人往日里都是自负聪明之辈,如今却开始庆幸,幸好他们不是官场中人,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这样让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呢。

此时,牢门忽然打开,流川清冷的语声传入五人耳中:“外头奸相监视的人开始换班了,正是脱身之机。”

阿神目注阿牧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快走吧。”话虽如此,目中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阿牧目光深注阿神,良久方道:“阿神,从今以后,一切都交给你了。”

阿神眼中一湿,肃然对阿牧深施一礼:“兄长数年来言传身教,弟谨记于心。自此后行事,不敢有半点有违天理之处。执法应如山,而山峰须是情义理!此言此语,弟永生不忘。他日若有背今朝之言,愿死于兄长掌下。”

他临别相表心迹,而一向象猴子般活跃,嘴上永远说个不停的清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而这个向来以英雄自许的汉子却没有半点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

阿牧最后再看一眼,这些年来相伴相随如同手足的两个兄弟,长叹一声:“珍重!”随即握住了仙道的手“我们走吧!”

从此,他的生命将会完全改变,从此,他的身边相伴的,将是另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人。

而仙道心中虽仍有些气愤,却也终是立时用力紧紧地反握他的手。

星月下三匹马如风驰电掣般远离了京城,远离了政局,远离了曾经令得阿牧牵牵挂挂放不下的朝庭大事国家大局,也远离了风云变幻生死激扬的精彩岁月。

他可会留恋,他可会后悔,他可会怅然?

伴着马蹄声,仙道询问的语气很淡,可淡漠中又有一种执着的坚决:“阿牧,当你发现这件事后,真的只有自己顶罪这一种法子吗?你真的无法自救,无法自辨,甚至无法先下手为强毁灭证据了吗?”

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阿牧的精明厉害了,直至此刻,他仍然不愿相信,阿牧真的是无可奈何之下才走这一步路的。

阿牧的语声也同样很淡:“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只是这些年来,处处与人斗心机,时时刻刻要防备人,我也确实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