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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7)

藤真心中气恨无比,如果不是这个糊涂官,自己岂会倒霉至此。当初就是因为翔阳二字让自己想起这个天下间最最混帐的糊涂官才会陪仙道一起来会牧绅一的。今天晚上眼看就要落进牧绅一的陷阱了,总算自己和仙道都不是笨人,急忙抽身,谁料情急之下竟把这个糊涂官当日所送的那锭金子给掉了。也不过就是一锭金子,丢了就丢了吧,没什么了不起,自己怎么就如此昏头昏脑,瞒着仙道一个人潜回来,想偷偷找到那锭金子。结果惨被阿牧发现,被打得身受重伤,要不是轻功无双,早就被人生擒活捉了。没奈何之下只得逃入府衙,谁知才一进来,又太岁当头,碰上这个命中煞星,害得自己最后一口真气焕散,内伤全然发作。总之,千错万错都是这个糊涂官的错,若不是他,自己哪会沦落到这等田地。如果不是因为真气无法提起来,必然要一剑杀了这个混帐出气才是。

花形显然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己一心想救护的人真真是恼恨自己到了极点,只是一心想要安慰他,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必会为他遮掩。可是不知怎么的,竟是什么话也不懂说,只是怔怔望着藤真发呆。

藤真勉力支起身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走。

花形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你现在身受重伤,如果出去就太危险了。”

藤真心中暗骂,危险?出去危险,留在这里,陪着你这个糊涂官才危险呢?每一次遇到你这混帐都要倒大霉,哪里还能再留在这里自讨苦吃。

他身受重伤,内力完全不能运行,自知一个平常大汉亦可置自己于死地。他惊乱之下犹保心头一点清明,明白无论如何潜藏都无法逃得过牧绅一的搜拿,无可奈何之下决定隐身到府衙来。一般来说别人是想不到要搜府衙的。但牧绅一武功才智都远胜自己,别人想不到,他未必想不到。可除此之外,自己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赌上一赌了。只是当时惊慌逃命,却忘了这个糊涂官也在府衙里。这下好了,这个家伙居然不惊动人来拿自己,竟会想要救自己。如果牧绅一真得搜来了,而且被他发现,那这个叫做花形透的笨蛋就完了。

藤真愤愤然想要甩开花形的手,这个人定是自己命中的煞星,这一次一定要立刻离开这里,绝不让这家伙连累才是。当然,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肯对自己承认,不愿意连累这个被自己咒骂了无数次的人才是真的。

可惜的是平日里杀人夺命易如反掌,此刻却连半点力道都发不出来,只觉得这个本来只会读圣贤书的文弱男子的手却是如此强大有力,令得自己全然挣扎不得。藤真心中暗恨。江湖行走,历经无数险难,不是没有过身受重伤奄奄待死的经历,却从没有今日的懊恼和无力感。至痛恨自己在这个呆头呆脑原要自己来救的人面前软弱无力,最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和无助。

花形深深望着他,想起当日那个给他无数惊奇,震得所有强人俯首的旷世精灵,如今如此重伤无力,连自己看到想到,都为他难过不忍。他这个身受之人必然更加难受苦痛了。

“你不要任性,在这里避一避,等风头过了,牧绅一走了,你的伤势好转就安全了。”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口舌会变得如此笨拙,本来想说些温柔体贴让藤真安心的话,到头来还是如此平淡的语言。或许这个人本来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每每遇上他,自己就成了天上地下的第一傻人儿。

本以为藤真又要说些嘲笑戏谑的话了,谁知藤真呆呆望向花形,全忘了要说话。世上竟会有这样温柔的语声,世上竟会有这样温柔的眸光,如此平淡的话语,怎么竟会打动自己杀人无数也不会有半点感怀的心。一定是因为受了重伤,连着心也变得脆弱了,等到伤好了,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到时必要一笔一笔,把帐向这个混帐要回来。

两个性情各异,心思各异的人,都是心绪万千,一时间四目相望,竟是痴了。直到外面喧哗声起,一个沉稳雄浑的声音传来:“花形大人,打扰了。”

二人同时一震惊觉,意识到此刻的情形凶险之至。

花形望向藤真,目光坚定无比。藤真却是心中万分焦急,猛一咬牙,再次扬手抖出袖中软剑,剑光直指花形的咽喉。

之六

藤真一听到阿牧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必难逃出生天。现在最紧要是不要连累这个笨蛋官。这家伙的命是自己从强盗手上救回来的,是自己拿银子从一大帮贪官手上买回来的,如果就这样让他莫名其妙完蛋了,岂非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他一剑刺向花形,花形必然会惊叫闪避,这就会引得外面的牧绅一冲进来。他看到这般情景必然以为是自己慌不择路欲挟持花形逃走,这样花形就可以摆脱干系。

哪知花形并不闪避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花形的眸光映着剑光无比平静但也无比坚决。

藤真一把剑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暗骂:“该死的,他不是个文弱书生吗?怎么看到剑光直刺咽喉也如此镇静?”也不知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被花形这样奇异的眼神看得心虚,他竟连剑也拿不住了。

花形轻轻伸手把剑从他手上取下来,扶着他躺回床上去。而他竟完全被花形奇特的目光慑住了魂魄全然忘了反抗。

花形在他耳边柔声说:“我明白,你放心。”

藤真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知骂了几百声。

“明白?明白个鬼?我不信你这个大呆瓜可以明白我的苦心。放心?放什么心?难道要我相信你这个笨蛋可以从精明透顶的牧绅一手中把我救出来吗?”

花形温柔的语声再次从耳边传来:“无论如何,我会和你在一起。”

藤真剧震,被阿牧重伤犹能保持心境清明的他这一刻完全不能再做反应,只能呆呆望着这个不知被他骂了多少声呆子的人。他怎么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为什么他明知能骗过阿牧的机会微乎其微仍要坚持下去。为什么?他是人上人,他是一郡之主,为什么要为自己这么一个为世所不容的强盗这么做?为什么?

门外再次传来阿牧平静但沉凝的声音:“花形大人,花形大人你可醒了吗?”

花形心知再不回答就会引阿牧起疑了,忙扮做好梦刚醒含含糊糊地说:“外面是牧捕头吗?下官,下官刚醒,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的阿牧和阿神互相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眼神,来到府衙后他们那些干练的手下早已在不惊动各人的情况下搜过了许多地方,并没有发现藤真。但花园地上那鲜明的一滩血迹已可以证明必是重伤的藤真来过这里并且在花园中吐过血。那么藤真到哪里去了?必是躲进了某个人的房里。

在他们来翔阳之后早已从民间百姓中打听知道花形的贤明和勤勉。以花形的性格,在听到阿牧第一句话时就应该会立刻起身出门来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耽隔了这么久才开口?

阿牧心中转过千个念头,语气仍就听不出半点起伏变化:“大人,我们捉拿的那个大强徒已经出现,不过被他跑了,我们一路追踪,他应该是逃到府衙来了。”

门内传来花形的声音:“竟有这种事?不会吧。府衙是官府重地,他一个强徒岂敢跑来?”

听到这种事花形居然还不立刻从屋里出来?阿牧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他已可肯定藤真是藏在这里的。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花形被藤真所制呢?还是……

“大人,我已可以肯定此人必在府衙之内,为了大人的安全,大人还是请先出来,和我们一起搜一搜各处得好。”

语气依然很平淡,可是偏偏又可以让任何人听得出他内心的强硬,明白如果花形再不出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